七枚邮票之第二封信◆含情
情何在?
雨露,是不是花情人?
潮汐,是不是岩情人?
月华,是不是星空的情爱?
春来,花灿云逸,是不是幸福的情喜?
清晨,下了雨。
依旧是靠窗的位置,要了杯咖啡,闻香,也苦也甜。
一个黑色衣裙的妇人,打了把黑色的伞从窗下走过,一张素白的脸泛着清怨,人生过半未曾尝见幸福的神情。
打开雪白的纸巾蒙着脸剧烈的咳嗽,邻座侧目向我。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来,脸颊微微刺痛。
想起鬼鬼劝我的话:生苦,何必怜其亡?
一声叹息。
子非鱼。
那一日,去南京路的时候我又跑进了朵云轩。
有一段时间,我去朵云轩是为了那里一卷竹刻的《金刚经》。
那些冰凉的有着字样伤痕的小竹片,在无数次手指温暖的触摸下,开始殷殷泛出温润的赤潮的红色。
上面刻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后来,去朵云轩,是为了那里的宣纸。
落在手里柔软如棉的纸。看它们静静躺在商品柜里的样子,像久远以前的某些记忆。
想起张爱玲写的: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朵云轩的宣纸,封在那里,它们亘古的柔软,不因人、因时、因地而作改变。
知道吗?
当我将宣纸从包装袋里抽出来的时候,一股发了霉的气味冲出来,那是光阴的味道,我想。
我看见它们在我手里微微喘息的样子,很深,很长的一个呼吸。
不知从什么地方看到过的一些模糊句子,突然清晰起来。
“很多人和事,会在时间的长河里只留下淡淡的印痕,或者只剩下气味。
有些事情可以遗忘。
有些事情可以纪念。
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
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
不用明白我写了什么。
真的,不用懂。
当你拆开信封,在微凉的清晨,或者静夜的灯下,抖开折叠着的信纸,那一刻,可以听到自己心底怅然而又温暖的呼唤。
我,看见了你嘴角始终浮着的微笑,淡而不化。
你或许正站在那个遥远的村口。
或许你正站在某个她(他)必经的长街的拐角。
等待或者挥别。
经过了很长很长的岁月,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依然能够分辨你的微笑。
温和的笑容里有着几丝未知的憧憬。
在给茉莉的信中,最后我这样写道:
现在是夏天,我穿着印有粉色小碎花的棉纱长裙,洗得泛白的阵旧的棉纱上衣。
我喜欢棉纱的质地,充满田野里泥土与阳光的气息。
凌乱、温暖、热切。
仿佛看见遥远山坡上的一朵蒲公英,被风吹散,在阳光里飞舞。
跟随了风,渐渐消失在旷野。
一切,妙好,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