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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本主题由 管理员 亦可 于 2021/3/22 22:32:40 执行 设置高亮 操作
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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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流浪◇总有一天死在路上

图/文■亦可




  明明过着安定的生活,却一直感觉在流浪。
  从生活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从黎明到黑夜,有种漂泊的累。

  天有多高?很高。
  却不能飞。
  不奢望,亦不幻想有一日会有天使送我翅膀。
  所以,那些飞翔的梦,我早已割断,只剩下走。

  走。
  贴着地腹,听脚步落地的声音。
  无数次的登临远眺,湖光与山色,炊烟与阁楼。
  无数次的途经无数的桥与渡。过,也渡,却渡不过心头透明的河,无法停留,只有继续顿足远行。
  下一个滩涂,再下一个滩涂,一直流浪下去。

  他笑:比较大规模的流浪有吉普赛人的流浪,犹太人的流浪,客家人的流浪。小一点的流浪便是自身的感悟,心的流浪与身体的流浪。
  有的人是心在流浪,有的人是身在流浪,有的人是身心俱在流浪。

  他继续着:历史上比较知名一点的流浪人群有游吟诗人,日本浪人,当然还有丐帮。
  我却一步步远了去。

  ——为什么晚上要熬夜?
  我说:晚上好,安静。
  ——对身体不好真的。
  我说:知道,不管那么多吧。
  ——什么不管那么多?要和时间赛跑?
  我笑:只是流浪而已,早晚会死在路上,早些与晚些罢了。
 




  四月八号,异常和暖。
  日历上说,十二谷雨。
  谷雨,斗指癸。太阳黄经为15度。公历每年的四月二十日前后为谷雨节气。
  谷雨,有“雨水生百谷”的意思,是二十四个节气中的第六个节气,也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市里很早起了太阳,阳光遍撒。
  我却不知江上早已降了雾,封锁了航与渡。

  毛衣让包带打磨起球,坐在候船室里,我一个个揪掉。
  衣襟下摆绣着大朵雏菊的脉络,草绿、橙黄、暗红,落在烟灰色的底子上。
  我一直不喜欢纯色,掺杂着烟灰色的暗色系是我喜欢的,我亦时常会穿一组无法相融的颜色,反差的怪异中有着浓烈的异族气息,招摇过市。
  我知道,好听点讲,叫异族,不好听了讲,就是穿得像疯子,有时常遇到这样叫我的人。
  异族,一种流浪的宣泄,我喜欢这个词。





  等来雾开。
  定下航次,通知江那边。

  我的病人,49岁,仍然一眼看出他曾经的年少英俊。
  手背上的静脉,细,扎不进针,左手失败了。
  喊了护士长来,换了右手,寻。
  一分钟二十五滴,他要求快些,我应着调成22滴。弄停当,观察20分钟,无异常,离开。

  病人的家属,跟了我出来。
  儿子,想已成家,浓眉下忧郁的眼。与他解释癌胚指标,大家都在尽力。尽了力,无法挽回,那是天命。
  转身,遇上女人红红的眼,她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保住他。”她说。
  “阿姨……”我叫,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类似的场景早已历经无数,我以为我会麻木,可是,我依然会在她们的目光里哽咽着说一些不确定的话,无法承诺。

  所有所有的人,最后都会倒在一条路上。
  临末了,我说。
  所以,我们只剩下珍惜,每一步,每一时,每一刻。尽量快乐些,学会享受,忘记不快乐的,要给自己给身边的人一个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人生,不要去追问终点。
  处处流浪,亦处处看风光。





  江上,又起雾了,不断有航班宣告停航。
  一路行来,种种迷障,不也像雾?
  会遇上,也会等来雾开。

  随了众人,从2号码头换到3号码头,最后换票,4号码头,抱怨声纷纷嚷嚷,手里提着的冷藏箱越来越沉,百步无轻担,妈妈与我说过。
  她不识字,却告诉我要轻装,行走。
  辗转,登船,所幸,离开码头的汽笛拉响了。
  四个航班,上了一艘船,空气里全是呼吸与声音,我大口调息,无法呼吸,胸口开始发闷,离开座位。
  放客口,门上了锁,挨着门缝,坐在自己的箱子上。

  靠岸的铃声响起,我听到有人说:这位姑娘,到了,快站起来,要被人踩扁的……
  我哦着,站起来,睁开眼,一片黑。

  总有一天会死在路上,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刻罢了,我与人说。

  肾结石,痛得晕过去时的感觉很美妙,我吃吃笑着,第一次知道,不是只有临死的病人,才会打杜冷丁。
  杜冷丁,止痛。

  手术室的门,被推车一道道的撞开,空气里是干净的味道。
  干净,清冷,荒凉,无助。
  头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被送到病房,我仍然乐呵呵笑着:知道什么样的声音最最最温暖吗?
  是手术室护士的声音,我说。

  耳边杂乱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飘过来。

  “你有病吗?”女声。
  我摇头。
  “叫120吧,脸都青了……”男声。
  我努力摇头,一心想着要拿面镜子,想看看自己脸色发青的样子,死的时候,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我想保持微笑。
  我与自己说:要笑!一定!




 
  醒转,来时的船早已离港,我向码头的工作人员道谢,是他们把我扶下船。

  如果那一刻,我死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相送。
  挂上电话,我终于哭出来。
  
  醒来,就是活着。
  活着,就继续下行。
  流浪。
  身与心。

  人生路上,无数生死之门,要穿越。
  尽管总有一天,会死在路上。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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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微笑

文■亦可



万变的道理,不过是个“零”字。
大动的终结,不过是个“静”字。
最广的境界,不过是个“心”字。




  【自 由】 

  看过这样一段文字:不要把自己的缺点全部暴露出来……因为真实到了将自己的自私也坦露的地步,实在有失人格。

  每个人的行为,都无可指责,因为,我们都是自由的,不受谁的控制与指使。
  即兴。
  亦可。

  可是,自由,等于自私吗?

  将一种伤害、攻击坦白到理直气壮的程度,该是怎样的面目?
  愤恨的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如果看见了自己扭曲的容颜,当是会疼惜的吧?

  我是谁?
  我在做什么?

  掩饰的再完美,藏得再深,纵然你伤了所有人的人且永不会被揭穿,却始终瞒不了一个人。
  那就是:你自己。

  生命中的有益与无益,对或错,都只是相对个人而言。
  你在行使与享受自己的自由时,是可以不理会旁人的感受与想法。

  只是,你快乐吗?
  你问过自己吗?




  【 爱 】 

  在说爱之前,请先温柔的对待一切生灵,亦包括温柔的对待自己。

  在说爱之前,请先确定:
  你爱自己吗?
  你体慰自己内心里真正的需求吗?

  每日清洗自己的面目以求示人予洁净;着装打扮,以求悦人悦已。
  不容人污辱,是因为爱护自己的洁净。
  常思已过,是擦亮自己,不让自己的内心蒙尘。

  爱自己,就要心如明灯,照亮自己脚下的路,避开污浊。
  爱自己,所以才要擦亮心灯,照见被爱的喜悦与幸福。

  是的,爱。

  你爱自己吗?




  【珍 惜】 

  花开让人驻足,是珍惜。
  美酒美景,拼却一醉,是珍惜。
  她落泪,他亲吻,是珍惜……
  但凡种种,可以不爱,但不可以不珍惜。

  网络,让世界缩小为一屏。
  五湖四海。
  一辈子遇不上的人在网络里相遇;一辈子不会有纠葛的人在网络里爱恨交织……

  如果,你在异乡的街头,于无数擦肩而过的冷漠面孔中,遇见网络里结识的人,就算曾经是对手,那一刻,也一定会停驻,回头,远远的相视而笑吧?

  一个安静的微笑。
  握手里,寒与暖,恩与怨,消与长,日与夜,分与合……不过为“零”。

  如果你愿意,可以试着珍惜。




  【明 白】 

  从刘子维那里听来的一种意境:有声的宁静。
  真正的宁静是一种泰然、闲适、完满、愉悦的情怀。

  在自由里,知道爱。
  由爱,懂得珍惜。
  声色喧嚣里,明白有声的宁静。

  卿卿的虫鸣,潺潺的流水,瑟瑟的秋风,以及夜来的砧杵,五更的鼓角……
  一切帮助我们清澈,给予我们有声的宁静。

  明白,微笑。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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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茶冷言尽 生命恒有

图/文■亦可





  你甚少与我谈论死亡,做了解剖回来亦从不与我提及,你知道我胆小怕黑,更担心我会怕那些无形的东西,因为我始终相信人去有灵。

  我阴柔窘困的家境,促使我不断的强悍自己,我亦时常模仿男人争战奔波于人海,以求立命。
  可是,我终究是个八月桂香,水仙临照的柔情女子。

  最早的一次,你说:那些重症的病人,该走的会在节气前后离开。
  语气里的淡漠曾让我黯然,我跟了一个冷情的男子。

  你不多话,回了家常是看书喝茶,厚厚的医学书。
  我曾趁你不在去翻了手术图谱来看,看有着紫癜的割开的皮肤下发乌的肌肉与神经,我开始体会你们的冷漠。
  我亦时常笑你,大堆大堆的书,像是有学问的人,可是有学问的人学问是装在肚子里的,不摆在书橱里。

  偶将我从电脑前捉了去说话,常是因了禅偈佛语。
  你细细追源,如常的严谨,我却糊涂,向来不问出处与典故,亦说不上南宗与北宗,纵想起一段,亦当你是我的知识库,恣意的提炼。

  我写贺卡,年年如此,给所有想得起来可以联系得上的。
  给一位一个月也没约到的院长,拈来几句,得意之处念与你听:
  ……
  听说,人心早已荒凉。
  我却始终不肯相信。
  悲喜荒凉交织而已。
  以信作试,放入人心中去跋涉。
  如若未有回应,亦一样欢喜,权当访友未遇。
  依旧笑等春来,春风平等。
  …… 

  咬着笔,我暗自得意,纵未有回应,我亦有欢喜心态。
  跋涉千里,访友未遇,有朝一日,定会相逢于江湖。

  你问我“江湖”出处,我一问三不知的懵懂,你又来填我无知,无妄,无相……

  早先,江西、湖南各有一个说法传法的道场,求知求解求法的僧人行走于江西湖南两地,相互印道求证,行走于江湖,以求佛法真谛。
  我恍然,江湖,江湖,原来是一条印证的心路。
  行走于江湖,求自己的因,求自己的果,证自己的证。

  我欣欣然,眉眼俱笑,为你烫壶沏茶,缠你讲所见生死。
  我将第一巡茶烫杯,复浇于壶上,案几上开了多日的百合受不住热气,掉了几片花瓣。我悉数不理,端茶与你。
  你喝茶,正色,说医生看到的生死,不同于常人看到的,医生不可能将每天发生的生死都放在心上,那会很痛苦,会对人生产生无望与无趣。  
  医院,是很多生命的最后一站。

  生命如何脆弱?有时候一次小小的麻醉,人却再没有醒来。
  有一种迷信,叫做科学。
  那些有临床依据与科学依据的治疗方案,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人,有个体差异。
  ……

  每一个医生后面,都是跟着小鬼的。
  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头一凛。
  我说我还是相信人去有灵,那些小鬼,或许有怨有冤,可是,你们尽了力了。一个人的生命,是有定数的,怎么个走法,亦是注定。

  你时常感谢我的引导。感谢我解你心头那些打不开的结。
  我时常哈哈,我只是糊涂而凌乱的女子,间或有着莫名其妙的哀伤。

  你说起你治愈的病人,说他午间带了朋友来找你看病。
  他们臂膀上还别着黑纱,他的妻子不日前车祸意外身亡,你想起也曾为他妻子治好肩周炎,人却不在了。
  看着他们谈笑自若,你兀自感慨,亲人亦如此,何况医生?

  我瞧你担在心间,久久放不下。
  死者已去,生者却要长往,有时候要看看我们还有什么,而不应该老掂记着那些失去的。
  重要的不是已经失去的,而是我们还拥有的。
  因为失去,所以要倍加珍惜还有的。

  你笑。
  往我杯里注水。

  茶冷言尽,我继续写我的贺卡。

  跋涉千里,访友未遇,有朝一日,定会相逢于江湖。

  当我站在你面前,我定然会像一个阴谋得逞的孩子,终于磨了你为我折了一只纸船,在你记忆深处的湖面漂着的那只船。
  而你,已经多久没有折过纸船?

  你守在岸边,看着我放船于湖中,我小心,你温情。
  你的目光温暖,看护我,不让我失足。
  …… 

  写至此,不禁掩面偷笑,以文字为套,我又圈了人来爱护我。

  往来于江湖,茶冷言尽,生命恒有。
  人之安身立命应如莲灿,即便繁华落尽,亦应不染淤泥,片片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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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有沉 ◇ 鸥鸟的翅膀

图/文■亦可

 


鸥.yike


  七点四十分。
  我在宝杨码头的便利店里找了罐咖啡。
  伯朗咖啡,蓝山风味。其实我并不计较喝什么,有时候我只是依赖一种习惯,觉得与往常一样。一样,这让人安心,觉得有足够应对的能力。

  坐在码头的石堤上。仰起脸喝咖啡的时候,太阳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有一刻,我是盲的。想想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与盲又有什么差别?
  闭起眼。我听到潮水拍打着岸脚,还有海鸥,还有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香滑的咖啡咽下去时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只属于一个人的非常孤独的声音。我却是喜欢的。

  一群麻雀,飞快飞快的从天的那边飞往这边,又忽啦一下离开。极快活的样子。
  水草顺从了潮夕,匍匐在潮湿的滩涂上。潮起潮落的地方长着苔藓。亿万亿万看以前,很多生物从这阴绿的苔藓里进化出来,也许包括了我们人类。是的,就是从这样阴绿的苔藓里进化来的。

  一艘渔船摇过来,收网后再摇回去,从右到左,再从左到右。迅速的一个回合。猜想每个回合都有所得,或多或少吧?还有些海鸥,总飞在它们的船前船后。

  海鸥的翅膀,白色的。那是我见过的最优美、最生动的一种白色。当它们降在水草间收拢翅膀的时候,是那样让人不可置信的纤细。可当它们张开翅膀飞翔的瞬间,突然如此的强大,丰盈,迎风招展,决然而有力。
  感觉我的骨骼在效仿,发出伸展的声音。

  父亲发了疝气,疼,却不肯去医院看医生。父亲被弟弟的担心逼的不行了,就去村里卫生室看。说没事的。还是让人不放心。
  弟弟在电话里与我说,要我打电话劝他去中心医生,看过才放心。
  我就回。我来陪爸爸去看医生,让他在医院门口等我,我这样决定。

  家里的大男人轻描淡写。年纪大了,中气不足,渐渐衰老,生理退化,再生与修复功能逐渐丧失。还是尽早劝他做手术吧。小手术而已。
  我哦着。心里却非常的忧伤与惶恐。那是我的父亲,我生命里最初最初的甜,是父亲用他的鲜血换来的。

  父亲用卖血的钱,给他初生的女儿换回奶粉和糖。那时候的小城镇叫公社,农民挣工分,年终换成钱。
  
  十点半的船票,我坐在堤上,从七点四十到十点。

  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在医院门诊的地方等我,说他已经看过医生。
  坐在大厅的候诊椅上,我询问父亲身体状况。
  我很少正视父亲,我害怕看清他衰老,这会让我心痛。我总是回避他的眼神,我不愿意看到他眼里有害怕或者担心的影子。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我的父亲已经不再疼爱我。
  那一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父亲没有来。前前后后都没有来看我。
  夜里,总是睡不着,疼和恐惧。
  我小声地问大男人: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了?他居然没有来看望我。我反反复复地跟他说着小时父亲是怎样的溺爱我。
  我说:爸爸不再疼爱我了。
  他睡意朦胧里训斥我,爸爸为什么还要疼爱你?你已经由另一个男人来疼爱了。
  
  后来,我才知道弟弟在我手术的那段时间高烧不退,在乡下的中心医院监护室住了很长的时间。
  我打电话,父亲说都是他不好,把我弟给拖的。
  我说这也不能怪谁,我说爸爸啊,有些话不能不说,弟弟是脑瘫后遗症,神经系统会渐渐失控,他的情况可能不会好转,只能越来越不好,我哭着问爸爸,你想过没有?这种事实早晚会来。我问父亲,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父亲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重新拨号码,父亲的声音明显带着憾哭后的哽咽。后来父亲单位里的同事告诉我,我的白发的父亲曾经怎样憾哭的时候,我泪流满面。
  生命里的重,无法承受,却不得不承受。别无他择。
  我是如此残酷的让父亲直面现实。就是在那一天,我的父亲已经开始苍老不堪。

  诊断是疝气早期,不用手术,注意保养就可以了。父亲说。
  可是,我觉得他是在有意欺瞒我似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拿了他的病历卡来看。果然是的,早期疝气。我略略松口气。

  爸,你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的田,荒了就荒了吧,或者送人耕。父亲应着。
  爸,家里的鸡鸭,别尽想着要送来上海给我们,留着你们也补补。要注意营养。你们健健康康的,就是我的福份,我这样说。父亲频频点头。
  他说什么也不肯与我一起在外面的饭店吃午饭,急着要赶回去,他说他今天值班。老板又加了二百元工资。

  我们在门口等车。
  我冲着他微笑。
  小时候,他跑供销,带着我;他送我上学;他送我去军代处;结婚的时候他握着母亲的手要我们也白头偕老……再后来,他就开始老了。他来上海,我会担心他找不到路;我开始只与他说肯定的话,我可以的,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看着他上车,突然有很多不舍。
  爸。我叫。喉咙里都是眼泪。
  回吧,他说。

  我的父亲,他不能再当我坚强的后盾了。他已经衰老。
  我是如此如此深爱着他,看着他渐渐衰老,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亦帮不上什么忙。

  我异常的沉默。一路回去疾走。
  我知道,我应该张开臂膀了。效仿鸥鸟的翅膀,强大,丰盈,迎风招展,决然而有力。
  我必须强大,强大到让他们足够安心,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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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有沉◇寂静的暗蓝


1.

  七点四十分。
  我在宝杨码头的便利店里找了罐咖啡。
  伯朗咖啡,蓝山风味。其实我并不计较喝什么,有时候我只是依赖一种习惯,觉得与往常一样。一样,这让人安心,觉得有足够应对的能力。

  坐在码头的石堤上。仰起脸喝咖啡的时候,太阳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有一刻,我是盲的。想想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与盲又有什么差别?
  闭起眼。我听到潮水拍打着岸脚,还有海鸥,还有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香滑的咖啡咽下去时,我真的听到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只属于一个人的非常孤独的声音。


2.

  一群麻雀,飞快飞快的从天的那边飞往这边,又忽啦一下离开。极快活的样子。
  水草顺从了潮夕,匍匐在潮湿的滩涂上。潮起潮落的地方长着苔藓。亿万亿万看以前,很多生物从这阴绿的苔藓里进化出来,也许包括了我们人类。是的,就是从这样阴绿的苔藓里进化来的。

  一艘渔船摇过来,收网后再摇回去,从右到左,再从左到右。

3.

  迅速的一个回合。
  猜想每个回合都有所得,或多或少吧?还有些海鸥,总飞在它们的船前船后。

  海鸥的翅膀,白色的。那是我见过的最优美、最生动的一种白色。当它们降在水草间收拢翅膀的时候,是那样让人不可置信的纤细。可当它们张开翅膀飞翔的瞬间,突然如此的强大,丰盈,迎风招展,决然而有力。
  感觉我的骨骼在效仿,发出伸展的声音。


4.


  那是寂静的颜色。

  我在书店躲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当我翻开那本书的时候,在微微发黄的纸面上它们是暗蓝色的。那些文字被印成了寂静的一色,许是注定了要来描述一场场没有温度没有希望的恋情的。

  在那本书里,男人与女人始终孤独。只需要陪伴,不需要相爱。有爱的那一方铁定的粉身碎骨。
  在那些暗蓝色的描述里,每一个故事都没有正式的告别,可结局总是斩钉截铁的决别。
  很多清凉的欲望,试图喧哗成一种激情,温暖的流淌,爱或者眼泪。可是,作者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那些暗蓝色的油墨,曾经流淌在印刷机里,最终静止成一个个方块。每个方块字都像断胳膊断腿,一根根的支在一起。好像生命里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存在。只需要胳膊与腿。就好像只需要陪伴与做爱,却不需要爱情。

  所以,当她说爱的时候,他会拉起她的头发。告诉我,你不会爱上我。他说。
  我不会给你麻烦。她流下了眼泪,后来那些眼泪变成了凝结的血。她爱他。她破坏了游戏的规则,一意孤行。
  可是,他不爱她。她用停止生命解救自己,也,放他自由。
  他还听到她温柔的声音:记得我的嘴唇吗?他额上的冷汗顺着眼睛往下淌。我真的无法爱你,抱歉。他轻轻地说。

  雨停了。我在柜台付了钱。

  我时常会为了顺手翻到的一个词,一句句式,而将书买下来。也许永远不会再去翻看它们,可还是不假思索。
  因为喜欢那些暗蓝色的字,或者粗砺的纸张而买书,是有些疯狂的。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喜欢。
  就好像,在泸沽湖的那个小店,我从书架上把那本扉页粗糙暗黄的书取下来,手指上全是灰。
  书面上印着“茶马古道”。书本的封面落满灰尘,里面印着黑白的图片,还有手绘的地图。茶马古道。灰尘。感觉时光浩荡,湮灭。一刻间的事,就落满了尘.
  我把书背回了上海。只能这样。 

5.

  在泸沽湖的那个傍晚,从湖面吹来的风很凉。
  凉与冷是有着很深的区别的。如果冷可以用温暖来解救,那么凉,只是一种未知的,无法确定的欲望。不知所求,无法给予,亦无法接纳,无处投靠。

  冰蓝的湖面上,漂浮着很多白色的海菜花。它们随着流水,无根,无挂碍。白的无心而坚决。它们永远不会以干枯的姿态凋亡。我清楚的知道。这些洁白的,有着娇黄花蕊的漂泊着的灵魂,会慢慢腐烂,再慢慢下沉。

  很多人,很多事,是会在时光里慢慢风干的,他们依然存在,却失去了水份。不再过往,亦不再将来。
  只有那些蓄满思念汁液的人和事,才会慢慢腐烂,散发长久的气息。深深的不安。深深的无望。

  但,所有所有往日的人与事,都会凝止,再也没有任何气息。
  闻到的,只不过是寂静的味道。暗蓝色的。


  暗蓝色的寂静中,往事落满灰尘。

  那么厚。
  那么重。
  那么沉。
  那么的,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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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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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全部 2021-03-22 20:32
回复: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亂語◇我們可以樂觀嗎?


  每天走二十分钟的路去驾校,我总是提前半小时出发,然后在路上游晃。

  迎着清晨的阳光下,在麦田停足,看露珠在麦叶间闪着钻石般的光芒。
  田边的豌豆花像收翅休憩的白蝶,停驻在豆枷上。

  我一边走,一边关注着路边上的蚕豆,我在寻找蚕豆的耳朵。
  蚕豆叶子没有完全舒展开会形成一个斗形,像悄悄支着的一个耳朵,在倾听春的欢唱。
  想起小时候放学回家,也是这样一路找着蚕豆耳朵,可以将回家的路走得很长,很久。

  出村口的地方有个商店,叫‘为群商店“,还能想得起来春节的时候在这里凭着布票扯布做新衣,还有一角肉案上大大的切肉刀。
  商店里还经营着各式生活用品,甚至扎辫子的皮筋,还有当时很流行的马尾花。

  望着柜台里我喜爱的东西,我就打心眼里盼望着..主义社会早一天到来。
  听小伙伴们说,进入了..主义社会,买东西就不要钱了,只管进商店拿自己需要的东西。
  为了这个..主义,我曾想:大家都可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而不必支付钱,那么大人们还需要做事挣钱吗?他们都停下来,谁来生产和制造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呢?
  小伙伴们一起讨论,说可以让那些犯罪份子生产和制造我们需要的东西。可是,我一直认为,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得到了彻底的平等,打家劫舍不就为钱吗?当钱不需要时,没有人再犯罪了。

  村里的广播说:我们要实现四个现代化。
  楼上楼下。
  电灯、电话。
  这一些,我们都盼到了。
 
  为群商店外墙上的五角星包括石灰粉刷的白色墙面早就被岁月消蚀成黑黑的粒子,我特意绕了进去。
  里面居然还是老样子,布局没变,柜台没变,连货架的颜色也没有重新刷过,只是看一种鲜绿旧成暗绿。
  三四十年光景了,不是吗?
  那时的乡镇还叫“公社”。

  我恍惚起来,有雾飘进我眼里。

  镇上开了两家超市:金叶和联华。所有的货品整齐有序的摆放在合成金属的货架上。
  科技进步了,企业认证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哪个企业生产出的货架可以三四十年不褪色?

  有人说还是计划经济好。
  计划经济不浪费资源,应该让计划经济来告诉厂家什么是真正的保质与保量。
  计划经济的时候,一双呢绒袜可以穿七八个年头。

  如果一双袜子可以穿七八个年头,我想很多袜厂要关门了,更多的工人要下岗了。
  市场经济里充斥着各种诱惑的声音与图文,一双袜子,它告诉我们:奇圈、防钩、包芯丝防脱……
  尽管这样,我也不指望我的连裤袜可以穿一个年头,就算没有脱丝,我的脚趾头也在适当的时候从袜子里面钻出来。

  悲观人士说:市场经济最大的弊端就是资源浪费。
  别以为你狠狠心买一件比普通衣服贵十倍的名牌就可以多穿几年了,这是没法性价比的。名牌是给有钱人提供的一种喜新厌旧的理由,名牌的质料可以是最天然的,最舒服的,却不一定是最耐穿的。
  乐观人士说:只有这样,才能更大的促进市场消费,市场的需求决定了工作岗位,工人涨工资了,棉花上涨了,农民收益提高了……

  无法回避的是,在这个市场经济飞速发展的过程中,有些资源永远消失了。
  棉花可以每年种植,水稻可以改成双季的,可是煤、石油、电力、燃气……呢?

  曾经因伐木最多而受过嘉奖的伐木工人看着水土流失,土地沙漠化,他流下了难过的泪。
  那么,我们呢?

  我们可以乐观吗?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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