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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本主题由 管理员 亦可 于 2021/3/22 22:32:40 执行 设置高亮 操作
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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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琉璃◇金刚经

文/亦可


  朋友生日,想寻有意思的东西送他。
  钱可以买到贵重的礼物,却买不到有心思。

  我去了琉璃工房,每一块玻璃都被赋予了一定的延伸含义,在光与热的作用下,变幻着奇妙的颜色与姿态。

  佛手中放着大印的一樽琉璃作品,掌中乾坤,道尽了古往今来多少世人对权势的向往与渴求。
  一支玉如意,色如翠玉,却有着翠玉所没有的剔透与晶莹。

  五福临门的琉璃能送与谁?
  其实福是不能全享,不能独享的,福如油灯,随添随燃,时燃时添才是绵长的福份,几世不断。

  通体琥珀般透明的“峰回路转”在山崖间逶延而上,直到前路转至峰峦后。
  人生处处峰回路转该是多好的命运啊。
  我拿了“峰回路转”在手间看,琉璃里有着一些气泡与划痕,营业员说这不是疵点,那是琉璃的呼吸,是灵感的空间。
  无法避免的技术问题也被合理地解释过去了,还能说什么呢?

  一樽樽幻彩的琉璃,多像尘世之中一次盛装的迎合?

  在朵云轩,我看各色的笔墨,还有精致的宣纸,我没有想到我会在朵云轩的展示橱窗里看到刻在竹简上的一卷金刚经。

  朋友是个热闹场中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礼物是不是适合送与他。

  金刚经里面有说到享福,享福还要有德,而福德有二。
  一福:德相。有相有为的事福,要人有建树。
  二福:德性。依般若慧,自性清净,不坠诸有,性周法界,是修炼自身上善的理福。

  记得以前有位熟识的人,去寺里抽了支上上签,可是不想却在一场车祸里差点丧生。
  有福还得有德,有德才能享福。


  琉璃,似繁华尘世间一次盛装的迎合。
  金刚经,是一次正身、正心、正形。

  我终是什么也没买成。或许只泡杯功夫茶,闲聊半晌足矣。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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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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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時光深處■點心


  黄昏里,天边还留有最后一笔激情,不知谁家的小孩,仍在大院里淘气着。
  “可可!回家吃饭啦!”母亲的喊声从楼上的某个窗口递送下来,很是响亮。
  喊的不是我,父亲母亲皆在千里这遥,可我竟是回了头。

  一瞬间,在夕阳密集的反光里,我又见到了我自己。空气很冷,天是灰色的。弟弟的手总是缩在他的袖子里,怕冻着;弟弟戴的帽子显是太大,总遮住他的眼睛,使得他时不时的在我背上哼哼着,要我替他将帽子往后弄一下。
  举手间,我瞥见自己花袄袖口上的破洞里钻出的棉絮竟然不是白的,是一种落寞的黄色。

  循着母亲唤儿归家的余音,我一头扎进凄惶里。

  算命的说,这个女娃身似浮萍,生不了根的,借来让人疼的。
  母亲的眼眶红了又红。
  算命的说,能活到今天便也是奇迹了。要是有个男丁,能当她的护持,使她生根。
  便有了弟弟,那时我六岁了。
  弟弟自幼小儿麻痹,他的残缺盖住了我的多病,我便也成了他的腿。
  这许是宿命,悲沉的宿命?

  “可可,该回家了吧?下雨了!”母亲的喊声夹杂着明显的怒气。
  小孩猛地转过身来,小皮球似的往楼梯口蹦。
  雨细细密密。
  我正一小步一小步的挨进家门。

  尚未点灯的家门如张着的口。
  母亲从我背上抱下弟弟,我帮父亲摆着碗筷。父母的面前永远是大白菜、咸菜和罗卜干,蛋黄总是会噎住我,让我忍不住的掉眼泪。

  淋湿的发散下,如网。无法逃遁。
  电吹风吹到我脸上的热气渐渐变凉,仿佛是母亲纺车转动时带起的风。

  纺车的呼吸声里,有细细的棉线自绵条里抽出,长长不断,母亲的叹息低而幽远。有一个故事,母亲拦腰说起。
  有个女人生下了个小女婴,封建的婆婆本因那女人家贫,没有陪嫁而有嫌弃之心,更因小女孩的出生徒增对女人的责难。那时的村子叫公社,那时候公社里要到年终才分红,婆婆压着积蓄不放一点慈悲。女人无语,只是心怜小女孩儿。
  她的男人说他会去想办法。
  几天后,男人带回了些奶粉与糖,抱着他的女儿亲了半天。女人问怎么弄来的,男人只说“你别管”。女人舍不得喝一点糖水,只是将奶粉与糖冲淡后,喂给营养不良的小女婴。
  过了个把月,男人又带回了些奶粉与糖,他显得很苍白,无力解释什么。女人便也没去问怎么得来的,只是瞧着她的男人,满眼是无尽的疼爱。
  有一日,阳光很暖。女人正在给小女孩喂奶茶,婆婆来了,她夺过女人手里的奶瓶扔得老远,自始自终,她未看一眼女人怀里的女孩。
母亲开始落泪。
  父亲是去卖血才换得的钱,才换得小女孩生命里最起初最起初的甜。
  我泪如泉涌.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
  父亲本是大学高才生,只因作了一文有思想问题,被勒令退学。满腹诗文的父亲面对成片的庄稼茫然过,无所适从里竞想起要结束生命。当父亲终于从事件里挣扎出来,能够抓起农具挥汗自如的时候,便娶了因家贫连小学也没念的母亲。
  讲到这里,母亲望住父亲的目光纠集着化不开的温情。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再也没有用过奶瓶,那时,我还不足三个月。

  或许母亲能讲予我的,仅有这么一个故事,然而这故事一如母亲纺出的线,缠缠绵绵,将我层层包起。无论是很多年以前,还是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都无法还清父母的爱,并且这份感情债越积越厚重起来。
  总错以为那爱是父母作的茧,是我的负累,总想破茧化蝶。
  一日,一意孤行去了寺里,想从此了断我尘世的感情债,但情何以逃呢?
  佛慈眉善目。拈香里,但听得佛语:假使有人,为于爹娘,手持利刃,割其眼睛,献于如来,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于爹娘,百千刀战,一时刺身,于自身中,左右出入,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

  我已亭亭。
  不应忧亦不应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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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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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
  望着月亮的时候
  常常想起你
  世界上最美的是月亮
  比月亮更美的是你
  月亮升得再高也高不过天
  你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我的思念
  ......

  你不止一次对我说,虽然我们各奔东西,但你还是放不下我,虽然我总是不相信。

  一句话重复一千遍的时候,就变成了真理,我便也开始相信无缘有时也是一种缘法。
  谁让你是男人呢?男人一定要功成名就。

  在手术的前一天深夜,我拨了你的号码,我只是轻轻地,几乎天真地问:假如我不能活着出来,你会不会在今夜飞来见我一面?
  我说我知道没有可能,我只是想和你道个别,假如我不能出来,你将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独一无二的象叹息似的声音。

  电话断了。
  我死死地关机。

  在后面来临的一个夏季,你来了,找个藉口来的,看我也只能说成顺道。
  你固执地,不止一次地说:我在你心里,一直在。
  如果不面对着面亲口对我说出来,你说你恐怕死了也不会瞑目。

  你说那一夜我的电话,让你总不能成眠,我深感罪孽。
  我原意不是想让你自责,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想起我的时候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心痛就够了。
  你为你不能来深深自责。

  知道你有一肩入世的担当,我也有我的生活。
  我们象东半球和西半球。
  永不能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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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岛上的时候,院落里的那些花正开时。
  
  水艳,剔透,带着些丝稠般的华美。那些华美,却是异常脆弱的,可以很快看见它们脱水,搭拉,枯落。
  有人欣赏,或者无人欣赏,一样的要开与落。
  一切,都是寂寂的。安静。
   
  安静,一如时光的流逝。
  几只白蝶,掠过,无痕。

  有一天,去小镇,路过一户人家。
  在他们的屋角,植了很多的蚕豆,而那些螳螂花居然狂野而灼烈的夹杂在那片庄稼地里。

  回头,我与他说:多像风尘的女子,看透了,嫁作种地的汉子。
  
  后来,弟弟与我说:那些花,叫冰岛樱粟。
  冰岛樱粟。
  水艳里,些许妖。
  毒吗?

  那些水艳而无比脆弱的花,有毒吗?
  我不肯信,在网上查找这个名字,这种花型,得出另一个名:三色堇。

  我依然无法确定它们的名字。
  我只知道,每年立夏前后它们会开。


  而后,他说。
  世界没变,只是我们看世界的眼睛变了。轮回才是宿命,更替才能永恒。即便是心情,也如此。
  




  他用他的文字写道:
  眼睛阖上,心底的温柔在嘴角流淌。
  如果那一世,我做了一朵花。是否,就有与你为伴的使命? 我折了双翅,与你的耳际翻飞。
  下一秒,就在纵情之后枯萎。 你记得我吗?
  看不见你。看见你的笑。 知道,花儿对面,是你一直的美。 花开,哔卟哔卟的快乐。 此时的我,与你在同一个位置。
  看花开,听花开。
  我旁边的旁边才是你。
  很久以后,我才体会。

  若说如此一夜,心痛如此,何顾人生百年,疼痛难堪?
  走尽生活,发现掌心埋藏着诸多苦难。
  摊开,是泪。
  握紧,是伤。
  有些,有一些,另外一些。
  其实都是枉顾东西的无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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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醉生■夢死

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
有人却觉得很重要。


  胤七寻到角落里来,在我对面坐下。
  不用抬头,我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带笑的眼神,他笑,只是一种习惯,礼仪性的,很多时候并没有感情。

  我亦笑。
  暖暖,但始终不给人任何机会。

  也是在一个聚会的角落,胤七递名片的手横在我眼前。
  藏兰色的西服袖子下雪白的衬衫袖克福,那样干净而落寞的姿势,横在那里。
  我还在迟疑,安月却以漫不经心的手势接过,顺手放进她缀满珠子的手袋,“找到我,就可以找到芍药。”

  安月很认真的拿过胤七的手,在他的掌心写联系电话。
  找芍药,早上打。
  要约安月,晚上打。
  就是这个号码。

  安月收笔。

  一杯咖啡,不屑片刻,便已透凉。
  我悉数饮下,胤七的目光带笑,冲着安月点头,眼神却向我,看起来很温暖,我却知道不是,倒越发显得咖啡在体内慢慢下滑的冰凉。
  诱人的香味散去,剩下味觉的苦。

  安月被人请了去跳舞,胤七落落的坐着。我自顾自看舞池里光与人交缠纠结。一个人静静的笑。
  我亦能感觉到胤七饶有趣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直到他带来的女孩急急过来找他。她的毛衣罗纹与她的发夹、发圈是一个系列的,相同的彩色条纹,在领口、袖口,还别在耳朵边,箍在发上。
  极致的和谐和统一,于我而言是恶梦般的禁锢。

  我永远也学不会正襟危坐,亦永远也学不会干净练达,我永远杂乱繁复,所有的色彩叠加,再被我漂洗,泛出时间的陈旧白毛。

  安月时常拉了我参加聚会,我便时常遇见胤七。
  有时候,我只是安月的一个诱饵,我的沉寂与格格不入只是在那里让安月喜笑颜开的将她的电话一次次书写于不同男人的掌心。
  我愿意做她的诱饵,也许只是为了不断遇见胤七微笑的目光。

  最终,男人一个个离开安月。
  她也掉眼泪,她总是说:虽然我很喜欢他,但始终没有告诉他,因为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泪珠子挂在脸上还没有干,她就已经喜笑颜开。

  胤七已经从和谐女孩的手里转到了安月的舞步里,没有人可以与安月争一个男人。
  安月黑色低胸礼服,领口半朵玫瑰的纹身若隐若现。在那里迷醉着与她共舞的男人。

  男人。胤七。
  我笑。要酒。
  酒越喝越暖。

  可是,我还是喜欢喝水,矿泉水,硬质的。
  尽管会越喝越寒,我甘愿。 



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
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后半夜做的梦,如果醒来还能记得,那多半不是梦。
  因为会真的发生。
  很长一段时间,我做同一个梦。
  胤七递与我名片,苍白而细长的手指,如常的落寞,虽然他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目光充满鼓励的微笑。
  那些鼓励是给他自己的,我知道。
  我们再无联系,因为那个卡片上的字迹早已模糊。

  睡得再晚,我也会早起。
  我喜欢清晨的味道。
  胤七的声音在清晨里听来特别真实,我答应与他共进午餐或许是因为那些相同的梦。

  远远看见胤七,暗纹的藏蓝色西服,雪白的衬衫,一丝不苟的领带,永远像个精明的商人,微笑谦和,却总是浮在表面。

  愿意穿着西装见人,是下意识的克守吧?
  其实每一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放荡不羁,只不过穿着西服的男人更懂得收敛与掩饰?
  合体的裁剪,可以塑形,亦局限人的举措。

  西服男人,有着足够的呼吸空间,活动空间却是有限的。

  我清楚自己的张扬,讨厌约束,甚至经常不穿胸衣。
  看看自己赤足穿着的绣花鞋,已经失去本来颜色的棉布裙子,手工缝制的破衣裳,光溜溜的脖子上胡乱缠绕的纱巾。
  突然止步不前。如果我站在他身边,那会非常突兀与不协调。

  就这样,几步之外,他向我招手,唤我的名字:芍药。
  
  胤七说:我想我会离开安月,她一直不是我想要的。
  乱花扰眼,男人总是迷路。
  我笑笑,又不是第一个说要离开安月的男人。

  胤七说:也许有一天你会突然想要来找我……
  他递与我纸片,上面有他手写的电话号码。
  他的手指,夹着纸片的样子很脆弱。

  我听见胤七依然平稳的声音: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我一直这样做,他说。
  所以,他一直孤单。
  他的命书里说他是个孤星入命的人。

  果然是真的。
  我看到写着胤七电话的纸片落到了大口的矿泉水杯里。
  字迹模糊,要等很长的时间。
  我终于分辩不出那组数字。

  在门口道别,胤七拥住我,竭尽一生似的,他的吻落在我的眉心。
  我惊心动魄的承受。

  如果无法拥有一个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忘记,能记多久就多久。
  胤七说。

  我这才知道,西服男人,好像永远都清楚自己应该放弃什么。

  东邪西毒的戏里,那个武士说要在没有瞎之前,再看一眼家乡的桃花。
  其实他的家乡没有开遍桃花,只有一个叫桃花的女人,倚在窗口,从嫣然倚到片片凋落。

  “醉生梦死”,只是一种酒。
  据说喝了可以忘记以前的任何事,以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全新的开始。

  我想,安月或许藏着一坛“醉生梦死。”
  我要缠她许我一杯。

  那一年,胤七院落里的芍药开得疯狂极了。
  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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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無法悲傷

  我说要在淘宝开店,卖自己制作的笔记本。内页上有我拍的图片,有我写的某句话,或者某个词。那一天,和雨去了福州路。
  看各色精美昂贵的纸。写字来讲,有些纸确实非常昂贵。
  雨,一直在陪我。就好像她原本就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她不是突然来上海,而我应该陪着她去游览上海。这让我感觉温暖,觉的自己不是孤立,而且我的后援是如此强大。

  我说我还要亲手缝制那些皮子。把它们制作装订成本子的样子。
  她讲怎样选那些皮子,怎样让那些皮看起来有着岁月磨损的光泽。我突然很依赖她的参与,这一切看起来好像可以走的很远。
  不止一次,我笑她是不是皮包厂或者鞋厂辞职出来的女工,也许应该是设计师。
  为什么这么了解?我问。
  喜欢啊。所以会留意。她偏着头说。并且笑。

  原来喜欢一样东西,是可以去了解并不断接近它们的。
  我们一起描述种种皮子的样子,甚至那些废弃沙发上皮子被身体磨损后的色泽,说的时候,几乎可以感觉得到那些皮子上滑过的岁月。坐在上面看着很长的连续剧的那个下午,躺在上面读的那本小说或许是《挪威的森林》,还有那只猫经常占据沙发的一角,周一至周五,庸懒而孤独……

  于是,我们去豫园。想找到一些皮或者绳子。它们或许可以将我们的絮叨续起来。连缀成某些完整的东西来。

  就是这样的。
  我们几乎同时发现了那里的天空。被古式的白墙暗朱色飞檐的建筑格局出来的天空,深远而紧束,渴望蓝与云的白,如同渴望逃脱平淡的生活。
  不厌其烦,寻找不同的格局,不同形状的出口,很远很远的地方,相同的蓝与白。
  那是我们的天空。
  我们的。不一样的步伐上方。发现,寻找。

  可是,我,找到了什么?
  出路吗?
  有吗?
  是吗?

  那天夜里回家,我的眼睛突然疼痛充血。那时候,其实我的耳朵因为很长时间的剧烈的咳嗽,已经有炎症,翁翁的响。也习惯了自己哑哑的声音。
  我不敢与大男人说,怕他会训斥我。找了支氯霉素眼液,悄悄在黑暗里睡向天明。

  又开始做梦。
  这一次,他坐在我的对面。突从身后拔出一根铁棒:瞧,就是这样的。
  他手一伸。铁棒突然勾住我的衣领。最后就是用这铁棒把人送进去,他说。
  我听到我的身后呼呼的火拔向高空的声音。

  他在告诉我,那些人僵硬的身体如何被送入火炉,付之一炬。
  我清醒的知道,有一天,我也是会这样被他送进去的。只是不是现在。所以,我要求他放下我。

  然后,醒来。天已经亮了。我去准备早点。
  他总是非常生气,他对我早已失望,失望过无数次了。我总是不务正业。他一直认为我应该好好做医药销售。可是我,已经非常厌倦,甚至是恐惧总是面对那些将死或是离死很近的病人。那些挣扎,时常会让我无法忍受秋天凉薄的气候,在冬天会感觉异常寒冷。在郊区空旷的马路上,在异乡人声沸扬的街头,感受自己的形影单吊。我常常回头,希望有人唤我的名字。在我回头的时候,看到笑的非常饱满的眉目,如此欣生。
  所以,我宁愿病着。


  我在自己的心理暗示下生活。我不肯让自己好起来。不肯吃药。甚至痛恨提醒我吃药的人。我知道我在逃避。别无他法。我找不到出口。感觉背后炉火强大火热的吸力,逃离,却迈不开脚步。

  大男人涮牙。然后突然跑出来与我说:你是一件奢侈品。你很好。我找不出你不好的地方。可是,在向别人说你好的时候总是很不情愿。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我是他的奢侈品。
  我是他的奢侈品。

  他去上班后,我从抽屉里翻出很多药瓶子。
  我开始吃药。满把的。我想,我应该好起来。

  杞菊地黄。明目的。好几瓶子。放心吧,我开始服用。安份的。认命的。
  咳嗽药水,京都念慈菴,粘酬,蜜炼。
  还有消炎药。

  我在暗蓝色的宣纸上,写:忘记。也许忘记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者,忘记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本领。是的,忘记。
  没有人喜欢那样颜色的笔记本。可是我喜欢。我在上面用铅笔写的字,必须在逆光下才看得见。
  它们在那里。铅笔书写。日子。念想。痕迹。融。

  还是,无路可走。不顾脚下。我看向天空。
  不知道要寻找什么。
  也不知道能够找到什么。

  天,如此的蓝。
  衬着云白。









             Tiankong. photo  by  yike



  豫园,一向热闹。金粉繁华一面。
  不曾有人发现,那片金粉之上,是怎么的天。在描金、雕刻、灯饰,富丽的檐与檐的缝隙里,天空一如既往的深远而空旷。
  我是如此迷恋空的感觉,高深而美丽。
  那样的感觉,没有尽头。没有尽头,无法拥有。因为无法拥有,所以永远不会失去,就算是再怎么令人沉迷与陷落的尘世,你只要抬头,它便在,让人瞬间感觉无垠与奢华。

  那些描金的龙,那些飞檐,飞檐下来来往往的游人。四面八方。
  站在那些人群里,我看天空。感觉他们在我身边穿梭。左右。前后。
  
  我们就好像池子里的鱼,哄抢着游客扔下的食物。左右。东西。清醒而盲目。
  清醒,以极快的速度游向投食的地方。盲目,以极快的速度游向投食的地方。

  察觉了自己语言上的障碍。我用我的眼睛来书写。
  图,是我看。
  字,是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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