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整時,短促的滴滴聲。
祝福,來自雪山。那時我已熟睡,手機在枕下閃著燈,我一無所知。
清早,讀短信。為什麼要這樣?拋了手機,傾刻雙目模糊。
傻孩子,你早就該放下。既便玉龍雪山永在我心坎。亦是不能歸去。
你該有你的錦繡前程。雖然我依然感動,保存你所有的好。
在芽莊病了。帶了一堆的藥偏偏沒有抗生素。一直撐著耗著,直到力不從心。
深夜的OPEN BUS。我坐在黑暗的角落裏咳個不停,再加上突然而至的暈車,痛苦不堪,難以入睡。
夜半,車停在公路邊的一家小店吃宵夜,我已發不出聲來。暈眩又令我再難以咽下任何食物。
坐在小店外黑暗的樹下,寧願吹著冷風。
與朋友耳語:在這異國他鄉,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那首歌裏明明唱著:“在这里,我们的声音神都能够听到,我们叫天天答应,我们叫地地答应,我们拥有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裏是玉龍雪山。
突然很想轉道去雲南。雲南就在咫尺。我為什麼還要在越南游蕩。
我只看一眼玉龍雪山,看一眼那透明的潔白的雪,我就滿足了。
OPEN BUS 晃悠悠地顛簸,清早把我帶到了會安。會安是越南最古老的小城,他們說有麗江的感覺。
據說?
一切都是巧合?
我走在會安的巷子,推開會安的木窗。會安不是麗江。我是麻木的。
在會安我開始不能說話,成了啞巴。在會安城裏,相機開始睡眠,我什麼也沒拍。
古城的天空,陰了。親愛的麗江,我就要离开。
他说:留下来吧。你這麼喜歡這兒。
我笑:去你的家鄉,騎馬放牧,種花種菜?
他说:只要你留下,我帶你一起去,那裏有你想要的生活。
太明白是分手的時候了。轉過身咽回我的眼泪。回頭卻看見他淌下熱淚。
我不能告訴你,我一次一次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我愿意,我愿意留下。
请一定原谅我,内心愿意,却仍然选择离开。我們來世再見吧。
如果,如果還有來世。
就此握別吧,我抬不起頭來。
輕輕抽出我的手,合上掌心,不再回頭。
我知道我曾經如此如此接近過我的夢想。
我在會安的美森看那些古廟。有時我舉著相機拍,有時我就呆坐在太陽底下。
陽光那麼好。遍地蕨類植物。卻擺脫不了的陰鬱,如果沒有人,這裏已是荒蠻之地。
身體虛弱,走一小段路便要停下來休息。暈車的症狀一直持續著。我渾身冒汗,微微歎氣。我必須堅持。
讓旅伴先行,到前面等我。我一個人走,抵住一陣陣的惡心。
黃袍的僧人走在我身後,他走至我身邊時朝我微笑,我也看著他笑。
我看他心中是敬意。自然而然。心情好了起來。
炸毀的古廟,破敗的塔尖和雕像,蔓生的野草荒原。
歲月滄桑。
歲月滄桑,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我們老去,笑談風雲,不再唏噓。
這是一片寧靜而荒涼的土地,還有誰膜拜叩首祈禱。
手指拂過塔身,青青的苔蘚沾在手指上。泥土溯溯而落。
多少年已過,歲月無聲。象我啞著的喉,痛在心裏,難以訴說。
坐在美森穀地,望著眼前建於公元四世紀的古廟,多少年就一轉眼,象是一場空歡喜。
人生終究是一場空,我們誰都知道。
今天是什麼日子,也不過是場空歡喜。
想起,忘記。忘記,想起。
生活繼續。享用一杯越南帶回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