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mv=0,0]http://pan.bn163.net/mp3/32-01.wma[/wmv]
淡淡的,画眉毛的时候,我很专注,细心的将眉毛画的极其精致。
可我不是一个细致的人,这个我很清楚。
感谢我的美术老师,引着我走了一段素描的路,如今我却用来画眉毛,得心应手,想至此,不禁低眉浅笑。
那个左耳打着耳洞的美术老师,爱笑,一笑,整张脸像投了两粒圆滴滴的墨玉珠子,击起很多涟漪。
怎样刻画幸福?看老师的脸,嘴角向上,那些绉纹表示曾经有过的笑容。
怎样刻画沧桑?看老师的脸,眼光艰忍,一脸的折痕,抚不平。
我粗心,我糊涂,每当我在不大不小的场面闯祸出洋相时,相偕而去的朋友总会将忧怨而无比失望的目光停滞在我的眉毛上。
只有眉毛很安份,一丝不苟,他们上当了。
躲在他们的西服背后,我笑得无邪极了。
灯光将我的笑颜慢慢辗碎。
老师,告别你已多年,你还记得我吗?
有一年,我不停的买各式的包包,从几十元的到几千元的。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乐很微弱,当我终于从某个包包里掏到我的手机时,我得意极了,好多信息:垃垃的,栗栗的,雪花的,诺诺的……
陆良晴天,可是师宗下雪了,真冷啊。
垃垃说。
我拔下发簪,发散了下来。
陆良?
师宗?
我咬着簪子。
我没有方向感,亦全然没有地理概念。在上海那么多年,我从来不分东南西北,我只说直着往前,后退,或者左拐与右拐。
有一天,我在科技馆的地铁迷路了,我找不到我要等的人。
朋友一阵好找,我好脾气的听他训斥。
是啊,一个在风雨里来来去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迷路呢?
眼泪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
迷路?不由轻笑。
说的是陆良,师宗。
我想起了穷发,北冥。
北方沙漠,草木不生,光秃秃的,地名“穷发”。
穷发以北,不见太阳,天黑水暗,叫做“北冥”。
穷发是沙漠,北冥本是海洋.
张爱玲早年说:我长得不漂亮,又不出名,当然得穿的招摇些才行。
我倒是喜欢她奇装怪服着招摇过市的。
曾经发了狠要学时装设计的。
教制板的老师很年轻,他有一次穿烟灰色的西服,有着深灰色的疏疏的条纹,我很喜欢那种颜色,淡淡的温暖,却略显沧桑,很多的故事,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居家男人。
他说那是他妈妈亲手缝制的,我翻看他的衣领子,密密的针脚,精细极了。
中间我病了一星期,再去的时候是一场冷空气降临之后。
在走廊上,老师没穿那件西服,休闲的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下,像个不良少年立在那里,“你不来,我的耳根子清静多了。”他说。
我愣了愣,没听明白,在背后叫他。
他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站住,回过脸来,慢慢的笑,慢慢的笑。
我亦欢颜。
他是在说想我了……
那年是哪一年?
去年?前年。
我没有念完,去了苏州。
有一款旗袍的纸样子,我的尺寸,他帮我修过,他的手指很修长,写很好看的板书。
还有一款西服,我在纸上画过几十次,总以为有朝一日,我会裁剪,还要亲手缝制。
后来,我不停的裁。
裁风花雪月,裁春夏秋冬,裁喜怒哀乐……
岁月如丝,落到我手里,像不同织法的布料子。
经编,纬编,轻轻一扯,“咝”的,撕裂。
撕裂的声音让人一阵恍惚。
知道小年与大年的差距吗?
我听见心底的声音,在说,也许他早已明白?
一月分四相,晦朔弦望,各占七日。
书上说:朝菌,菌类之一,生于阴湿,死于曝晒,存活时间不到一个月的四分之一。
知月晦的不知道还有月朔,知月朔的不知道还有月弦,知月弦的不知道还有月望,知月望的不知道还有月晦。
朝菌便是小年。
书上记载:楚国之南,有一种树,叫冥灵。
五百年的花开叶茂是其一春,五百年的花谢叶落是其一秋。
冥灵便是大年。
物各有性。
人各有命。
无他。
我去布店。
听说今年流行闪光面料,我喃喃的与营业员询问。
出门时,我扯了一块水洗的双面真丝。
陈旧、阴暗而潮湿的墨绿色,椭圆形的略略泛白的树叶,有着清晰的叶脉。
百衲衣如何起头?我细细笑着,回眸问。
橱窗玻璃照见我的身后,竟无一人。
只有那段木头,披着花布在门口站成一个人样子。
百年孤独。
阿玛兰塔日夜织着她的裹尸布。死神允许她用一切繁复的花纹与复杂的织法,允许她将一个过程想拉得多漫长就多漫长。
总有织完的那一天的,阿玛兰塔最后裹在她亲手编织成的精美白布里。
待岁月裁尽,总该是衲衣起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