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遍。
姑姑哭了一整夜。一遍一粒青绿色的豆。
四十九粒青绿的豆,养在清水里。
趁天色未亮,二婶找来小铲子,妈妈在花坛里翻开土,姑姑端着这碗豆,悉数种进泥土里。
尘归尘啊,土归土。
我在漆黑的黎明等待。青豆发芽出苗之时,我的奶奶啊,已转世再为人。
精、气、神。还在。不再的是躯壳。
16日凌晨,小弟下楼来,最后看一眼奶奶。
有时,妈妈对奶奶说话大声了些,是要被弟弟责备的。妈妈说,不是我要故意大声凶她,是老人家耳背了。
妈妈说,家里还有一个94岁的老母亲,这是家庭祥和啊,是骄傲啊
长子举幡。
师父诵完《大悲咒》,复诵《心经》。
过吧,那座桥,不要回头。不要听他们尘间呼唤你:亲娘。
姑姑疲惫加上伤心,头晕呕吐。喊了乡间的医生上门来诊治。挂了两瓶水。勉强支撑到奶奶出殡。
这么坚强的姑姑第一个倒下。
堂妹与我代替姑姑默默地守着奶奶。
看着像熟睡中的奶奶,往昔一遍遍重来。
殡仪馆。小婶婶突然尖锐的哭起来,刺得人心痛至极。
奶奶,我们就此永别了。转身之后,还给我们的,只是一袋骨灰。
在面朝长江的地方,入土。土里一根红绳,牵向爷爷的坟。
奶奶,你总是坐在房屋门口的小板凳上,面容平静温和。
每次回家,我们总能够一眼先看到你,便大声:奶奶。
想必你是不能够看得清我们,只是拿声音来作依辨。可,你的耳朵也是不太能够听得清了。
奶奶,你是如何分辩出我们回来的身影,以及亲热的叫唤?
从今之后,那个门口,再也没有人在那里等我回家。
我想喊:奶奶!
不再有人应答。
奶奶,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