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走上這座橋。
時。深處。
泛起許多的笑聲。
姑娘小伙在橋兩端微笑,模糊而曖昧。年老的長者與中年男子或健碩村婦談論天氣,莊稼,收成。說這些的時候,言語間都是笑意,浮在夏夜的月色裏。孩童時的我們,追著螢火蟲。
已經有多久沒見過那樣的微弱螢光?
正月十五打燈籠。提著紙糊的簡陋燈籠,隨年長些的孩子在河的兩岸行走。暗夜執燈,過三座橋,這樣,一年的坎坷就過去了。
正月十五之前,男孩子們找來洋錫筒,裝上泥或者黃沙,用大號的鐵釘一下一下紮出眼,再劈好乾燥的板材。十五的夜裏,點燃的小塊木材裝進罐子裏,罐子系了繩子,在漆黑的田埂上,甩開團流火。成群結隊,著實好看。
過完了橋,跑去看甩火球。從打穀場抱些柴禾過去,堆到一起點燃。偶爾會有愛表現的男孩唱起歌。火光印著紅紅的臉。暗暗喜歡。這樣頻繁運柴,直至被抱走了柴禾的人家有大人出來喝斥,等温暖的火熄滅,鳥散。
回家做甜美的夢去。
醒來後。
這一切,即將消失。
不用多久,代替這座橋、這些屋子的將是一條寬闊的馬路,一直伸到江邊。
西村的那些戶人家,牆壁上紅色圈內的拆字。觸目驚心。
鄉民即將得到每個月的最低生活保障。還有醫保。開發區征地,他們統統被搬到一格一格的房子裏去。
村裏那些熟悉的明澈笑語,黃昏裏呼喚各自孩童回家吃飯的聲音,都將不再。
辛苦了一輩子的老人們,個個喜笑顏開。從此可以不用耕作便可以有吃有喝。
只我有憂心忡忡。
他們未必意識到,從此他們失去了田野。廣闊的。
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的我的鄉親哪。
先前搬遷的那些人家,在一年中,很多老人相繼死去。
同時死去的,還有孩童時的記憶。
時間沒有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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