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剖
下午，亚明出去抓了只狗回科室。狗关在笼子里，嘴被套住了，黑色的。
今晚又有实验？我问。
是的。
狗是花钱买的。医院每年有一笔款给带教研究生的导师，用来搞研究。
导师给亚明的课题是：冠状动脉结扎术后心肌缺血的探讨。
出来进修，住集体宿舍，有的是时间。晚饭后，我去十梓街兜了一圈，然后回科室。
狗四肢朝天被绑在实验台上，显然已经上了麻药，昏迷着。一只腿上挂着点滴，是生理盐水。
亚明在替狗狗剃胸前的毛。心外科研究生阿东在帮忙。
接下去要做的便是剖胸。
很静。科室里除了亚明，阿东就是我。止血钳发出的声音清脆刺耳。
整个心脏已经暴露，亚明用仪器采集图象标本，然后结扎左侧冠状动脉------
采样。
心肌局部缺血，周边血管血流代偿，心肌局部收缩降低……
再结扎-------
再采样。
心肌大片缺血，周边血管血流失代偿，心肌局部收缩消失……
亚明一步步地做着，狗的冠状动脉从分支到主干，一段段地被结扎采样。
冠心病所有症候在实验室一角悄悄发生进展。
狗的呼吸很微弱，奄奄一息。静脉里缓慢滴注的麻醉剂已经停止。
空气冰凉，像捏在手里的手术刀止血钳一样，夹着理性而微蓝的寒光。冷调。
生命的搏动，从强劲逐渐低落，最后，整个屋子，只剩下日光灯的呆滞阴冷。
无息，刻板的夜，死寂。
近12点，狗的心脏停搏，采样结果满意完整。
回宿舍时，我很疲惫。
至我进修结束，亚明一共用了十四只狗，论文答辩通过得很顺利。
论文标题下，亚明写着：“谨以此献给为医学事业献身的犬狗们”
毕业后，亚明在苏州地区一所大医院做心内科医生。
文 夏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