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3][color=#777777] 立冬之后,黄昏变的非常短暂。太阳沉落,即刻天黑。岛上的树木经过一个长夏,异常浓郁,被遮敝的路灯光线似乎也拖延着植物的气息,垂到地面,静静的,潮湿的。 我一直不喜欢冬天的时候在夜间赶路。儿时,白日里那些在阳光下轻微喘息的树木、植物、以及枯藤,到了夜间,没有路灯,就会静止凝固,漆黑成一团一团。让人心生恐惧。时常也会有白白的月光照着路面,明亮。森冷。 冬天的夜里,结束一天的劳作,窝在椅子里,盖着厚厚的毛毯,喝着热咖啡,摊开一本书。字里行间温暖与否都无关紧要,这只是一次阅读,间或与身边同样阅读但一定是喝茶的家人闲聊,从各自的书里。其实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无非天地人间,各自以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方式体验,结论往往都是一样的。常理,即是自然规则。不按常理的,往往是横生枝节,意外获得。盛情美景,知晓之后的落漠荒凉和枯萎断落,一场空欢喜。 知晓是空,仍然是要欢喜的渡过眼前,这是对生的态度。 提起。放下。 敬惜每一个当下。
在灯下往一件裙子上缝一朵格桑花,绿色棉布上玫红绣线。喜欢棉布。喜欢手绣。整件裙的绣是印度的手工,针迹粗糙,简单线条的红嘴绿翅或绿嘴红翅的喜鹊,满树的玫红花朵。
喜鹊闹春。我喜欢这份喜气与热闹。生活不堪处,仍然不失微小细节。在绣满树花朵,树上喜鹊时,绣娘的内心,定不失鸟语花香。正是这些生活细节,充盈她们黯淡无华的光阴。 想起一种人,他们面目干净,神情清淡疏离。中规中距的穿衣服。质地良好的衬衣,手感柔软的羊毛开衫或鸡心领,露出洁白或粉色衣领,直筒的呢制中裙,男人则是妥贴的西裤,一丝不苟的洁净皮质鞋面。这种人会把生活也会过得格局,无波无澜,干净温和,就像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但始终健康。摊开手,手指洁白纤细。礼貌谦和,但终究不知其内心所想。 还有一种人,微笑大声,年岁渐长,着装用色恣意,喜欢棉麻、偏爱笨拙纯朴的一切东西。他们感情丰沛,像浓烈的酒,或者是一杯醇厚的带着些许苦味的咖啡。那味道里,甚至还夹杂着研磨咖啡豆的刺耳声响。都是生活的热烈迹象。伸手来握的时候,肌肤粗糙,手心的茧花以及手掌的起皮轻轻划过柔软指掌,给人以瞬间的热切温暖。这只手,或许刚刚修剪完那排花树,也许刚刚拎完第11桶水。无论怎样的境地,始终坚定带笑。这样的锦瑟,无端美丽。 这两类人,或许会相互倾羡,但绝计不肯互换风格。 种种生活模式,都是内心向往,正报随业报而已。 不记得是谁,有一回看了我的绣花鞋,问我:你真的就穿着它们走到人群中去? 难道只一个人穿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反过来问。 无言以答。 就在各自沉默的空白里,突然就涌现穿着各式绣花鞋子在人群里的样子。如果有一天要放弃皮制鞋子,就穿着各式绣花鞋子行走吧,那是尘埃里的热烈花朵,在各式球鞋,细细高跟,摩登皮靴里,那绣鞋是老去的妖,这老,是从容笑意,错综美艳。
冬夜煮一壶水,在灯下阅读,时间静静的,一页一页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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