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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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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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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第四章



罗成功自从上次和白飞两人在环城公路上面教训了两个欺负三轮车夫的街痞子之后,心里面就琢磨开了,他想啊若是有三轮车夫大白天的还会挨打,到晚上的情况指不定还更加严重呢。本来他晚上是不会出车的,晚上他就一个人呆在租住的屋子里面逍遥快活。现在他坐不住了,每晚十点钟过后就开始在街心里面打转儿,果然是夜色越黑,殴打三轮车夫或者赖帐的街痞子就越多。他罗成功出手教训了几次,似乎也不见什么效果。没效果是没效果,他还是夜夜在街上转悠着仿佛做起了这一行的保镖的样子,似乎也可以说成是这个小县城里面最早的城管。

罗成功有天去文具店买了好几十个口哨,一个个的分发给了三轮车夫们,罗成功说,要是你们受到了欺负就吹口哨,听到了口哨声其他的人就要过去帮忙,大家同是蹬三轮车的人团结起来就不怕了。罗成功的口哨发下去后,慢慢的三轮车夫们也真的就团结了,他们不团结不行了哪,每天晚上都有人挨打呢,几乎个个三轮车夫都是吃了街痞子的拳头的,终于同仇敌忾。



后来的夜里,三轮车夫们就联合起来和街痞子们打了几场群架,有一些街痞子还吃了大亏。街痞子们一琢磨,都是口哨的缘故,他们聚在一起了一合计,一个个也都带着一个口哨出门,到夜里八九点钟就开始到处的吹口哨,吹得三轮车夫们不知是计疲于奔走,吹得整座县城里面人心惶惶。

公安局的人在街上张贴了通知,通知里面明文规定了三轮车夫不准带口哨,如有违反者严惩不怠。三轮车夫不带口哨了,街道上面的口哨声也就停止了,他们又时常要挨打了,搞得有一些人干脆晚上不出活了。再不久,县里面出来了一个规定:所有的三轮车必须到县交警大队登记备案,不登记备案的将予以没收。同时,规定里面还列了一款,每个三轮车夫每个月交30元的管理费。公安局的张科长还特地坐了一回罗成功的三轮车,警告说他有煽动群众的嫌疑。警告归警告,罗成功笑嘻嘻的说一定注意,不过他也还是找张科长要了三块钱的车费。

唐向阳听到了这个情况,好烟好酒的提到公安局里面给自己的儿子说情,现在公安局的新局长是个开窍了的人,局长不客气的收下了礼,并要求她管好自己的儿子。唐向阳说我管不住啦,局长说你管不住那我就在严打的时候好好管一管,吓得唐向阳又给他送去了一封五千块钱的大红包。



而在沙河镇那里,被人揍了的河马竟然和揍他的人混在一处了,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可是他河马得到了父亲老马的授意,口袋里面好烟不断的给人奉上,还见天就请人喝一顿小酒,一些嘴皮子浅的年轻人受不了诱惑,还是纷纷踏到了他的贼船上,再加上县城里的那一拨人也人数众多,河马渐渐的张狂起来,似乎对白飞并不放在眼里了。现在两边镇上的人有了纠葛,他河马总是抢着去做一些调解工作,而这种事情以往总是白飞来出面的。

白飞并不在乎由谁在这一块地盘上主事,他只是与县城那一拨人是死对头,几次都想着要将他们赶出沙河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复杂了,他只好按兵不动。河马知道白飞是自己当治安主任的一块绊脚石头,总唆摆县城的人去挑衅白飞,好在罗成功自从和白飞认识之后十天半月的就要来看望白飞一次,县城的那些人对罗成功有顾忌,也就不怎么理会那河马的撺掇,只图着混在河马身边吃好喝好。



本来,沙河镇和界口镇的分界那里早先是一条河的中心,两省也是基于它而分界,五四年发了一场大水,河流淤积起来了,两边的人慢慢靠着这分界点建起了房子,后来又修起了公路串穿过去,这才形成了车站。界口前面的那条河流,就是河水改造形成的。

也是因为处于两省交界的缘故,那里常常会吸引一些犯了事情的人过去落脚,在这里落脚好躲避抓捕啊,这样的人总是要与镇上的青年们拜码头的,拜码头的时候他们就会孝敬烟酒,谁在镇上说话顶用,受到的孝敬也多。同时,这里也还是小偷们的一个聚结地,小偷们在客车上上上下下,想去偷钱的从这里上车,偷了钱的要下来分赃,这些偷来的钱也有一部分就进了镇上青年们的口袋,小偷们不能够不给吧,不孝敬一点这里就没有他们落脚的可能了。河马为什么想着要做治安主任,原因就在于此。



春桃初中毕业之后拜师学了一年的裁缝,就在家自己开了店面。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春桃她的悟性还是蛮高的,一两年的时间她裁剪出来的衣服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春桃处事泼辣,说话快言快语,镇上的许多青年都被她抢白过,奇怪的是一个个都不将这当一回事情,照样喜欢到她的店里面去玩耍,青年们众星捧月一般的围住坐在衣车上面的春桃,春桃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们说话,手底下却并不闲着,应对充裕。春桃还有一样,她喜欢逗老人们玩儿,这一点很和白飞相似。其实老人家最好哄,你只要嘴巴乖巧一些就成,大爷大叔的碰面了你脸上带笑喊一句,他们就高兴了,乡里人家也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恭敬。两边镇上的大叔大婶对春桃的感觉都是复杂的,比如说吧,倘有哪位婶娘到春桃的店里面去做衣裳,她春桃总要笑脸如花的问上一声,某某婶娘,您家的儿子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啊,也不来看我,我都想他了,要不我给您家做媳妇好不?她这样的话是经常与人说的,不过婶娘们听到了还是不免又惊又喜,惊的是怕这春桃丫头真和他们家儿子好上了,喜欢的原因则不外乎自家的儿子能够得到大姑娘的垂爱。婶娘们回到家中,于是总不免叮嘱自已家的儿子要注意啊春桃这丫头性子野可不敢喜欢她。

河马的母亲也不例外,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春桃,可是河马的母亲怕她。河马的母亲老马的妻子也就是她马婶是一个谨慎的人,她男人当着治安主任常年不着家,田里地里的功夫都是她一个人在做,于是她每天都是挽着衣袖一身汗水的忙得团团转,成天的脚上踩着泥土还常常光一个大脚板。



河马要与白飞竞争治安主任了,在如何打压白飞的问题上,马叔动起了心思,既然自己的儿子喜欢春桃而白飞也喜欢她,不如就帮自己儿子抢了她做媳妇,这不就能够狠狠的挫下去他白飞的锐气么。马叔把这个道理分析给马婶听,马婶对自己的男人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马婶开始经常往春桃的店里面跑,隔段日子做件褂子什么的,看到了春桃就喜笑颜开的说屋里杀了鸡煮了鱼要她过去吃饭,虽然春桃一次也没有过去,马婶就锲而不舍了。她马婶不是一个讲究的人,有时候光脚板上沾的泥土踩得春桃店里面到处都是,让春桃哭笑不得,也让她店里面玩耍的青年们又多了一项乐事,这乐事就是争抢着替她去打扫啦。这些青年们一个个在自已屋里懒得跟鬼一样,于此也证明了春桃的确是讨男孩子们喜欢的了。

当然,河马去到春桃那边的时候,春桃的店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河马过去的时候总是一大班子的人跟着他,一口一声的叫春桃嫂子,春桃笑嘻嘻的答应,还说既然都叫嫂子了又不买一包瓜子花生过来,河马似乎每次就等着春桃吱这么一声,听到了他立即屁颠颠的抢着去买。这边店里面春桃便又和河马的人取笑上了,春桃说,你们要谢谢我吧,又有东西吃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谢谢嫂子。春桃嘻嘻声的笑,还叫,还叫,我下次不帮你们哄他的东西吃了。



两边镇子上的人都认为白飞也是喜欢春桃的。白飞对春桃的喜欢却只是泛泛而论,至于他白飞真喜欢的人是贾云霞,这一点就只有他们两家的父母晓得。在他们两个读中学的时候,由于学校相对于沙河镇来说离得远,差不多有十来里地的路程,这上中学的三年,贾云霞天天都是被白飞背在背上,为什么她要白飞背呢,白飞背着她才好一起扒上拖拉机尾厢代步啊。可以说这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心灵上早就已经合二为一了。

贾云霞是小鸟依人的模样,她母亲过世得早,她爸爸看得她象命根子一样,田地里面的活也没有要她做多少,贾云霞就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安静的坐在屋里看书,看得书再多了些,人越大越发的多愁善感楚楚可人了。贾爸爸知道女儿的心思,看白飞的时候就严历了许多,甚至比白飞自已的父母还着紧,生怕他白飞行为不端辜负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因为这样,白飞交往朋友的时候且多了一分小心,担心贾爸爸挑出来他的毛病。这也无形中弥补了白飞父母由于出外得多而看待白飞的时间少了的仳漏。

白飞的父母是厨师,比较讲究干净卫生这些细节,贾云霞这一点已经深得二老的喜欢了。贾云霞由于不多少下地干活,也就时常跟着白飞父母在家做些日常菜式,她不是出于巴结二人的目的,但是有人看重自己的手艺这又让二老多加了一分喜欢啊。在白爸爸白妈妈外出的时间里,贾云霞就过去帮手照顾着白飞的家,打扫洗涤,晾晒收捡,完全是自家人的做派。



两家人都在暗地里准备着两个的婚事了,虽然这事情并没有挑明,可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等着他们达到法定的年龄。贾家现在喂养着两头大肥猪,地里面的好棉花专门择出来,早请人弹了几床上好的棉被,连打家具用的松树都码在屋后面了。白飞的父亲是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厨师是他的正业,砌墙盖瓦,油漆粉刷,木工电工等等样样粗通一点,甚至自家喝的米酒他都会想着自个儿酿出来,所以人送了他半个人的外号。

白爸爸得闲就喜欢动手添置或者修整自家的东西,连他家茶园子的篱笆都扎得密密实实鸡鸭难进。那天,白爸爸正将白飞限令在家里和他一起煨竹椅子,白爸爸拉了一车的楠竹回来,父子两个破竹剖篾忙得不亦乐乎,白妈妈就用篾丝编织竹篮子。贾云霞手上拿着一双鞋垫子过去,白飞首先接到往自己的皮鞋里面垫,短了一截。贾云霞嘻嘻的笑着说,白飞哥哥,你的鞋垫子还少哦,我这个是做给婶娘的。喜得白妈妈脸上乐开了花,这就从屋里面拿了一匹花布出来披在贾云霞肩膀上,上上下下的瞅着,贾妈妈说,这个花色好看,贵是贵了一点,值得。白妈妈这又是给贾云霞买的了,白飞假装抗议的叫嚷,老妈你真的偏心,总是给贾云霞买东西。白妈妈于是训斥他,不应该买么?买给你还不一定知道好歹呢。白飞说,应该,应该。一边又捉住贾云霞的双手将她背在背上在禾坪中间旋圈,贾云霞轻巧的蹦跳下来,拾起地上白妈妈编了一半的竹篮子也要动手,白妈妈赶紧打她的手,不要你,不要你,这个篾丝粗糙得很,小心割花了你的手呢,你的手细皮嫩肉的多好看啦。

这时候,前村过来了人请白爸爸,来人说,白师傅,我们家的猪仔阉得了呢。白爸爸朝白飞指去,说道,白飞,阉一个猪仔你会了吧?白妈妈并不大乐意了,我们家白飞还是没有结婚的人,你教他做这些事情不好的。白爸爸自有他的主意,他说,就你迷信多多,手艺多了难道还是坏事情啦。白飞进屋了收拾东西要出门,贾云霞也站起来身子想跟过去,一想那事情女孩子不宜看的,于是脸色绯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要往家走,白妈妈唤住她,云霞,你不走,陪我讲一会儿话。贾云霞这就又坐下了。



公路上,跑过来了一个青年,青年的肩上还挑着一部缝纫机,跑得气喘吁吁。河马他们赶上他了,一把拉住了缝纫机子,骂他,你耳朵聋了啊,喊你半天还跑。河马手上使劲,将青年肩挑的缝纫机机子按在公路上面,青年就更加惶恐了,一双眼睛只瞅着自己的脚尖看。河马伸一只手抬高他的下巴,河马说,你让我看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穿一件长袍子呢,是从古书里面跑出来的不你?

这青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老式长袍,五官甚是清秀。不过这时候他就憋得满脸通红了,想是刚才下车的时候被河马他们吓得不轻,青年撩起他的长袍往外掏烟,一个个人恭敬的奉上,小声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出来走裁缝的,祖传的手艺,家里面都传了三代了,都是这样子穿衣出来。青年央告道,我也是才出来走了两年多,今天第一次到这里来,几位大哥不要为难我了。

河马揪住他的胸口,气势汹汹的问他,我哪里为难你了?哦,你到我们这里来,我不要盘问你呀,鬼晓得你的来路,我们这里哪家请了你啊?



走裁缝,走的是手艺,这样子出门的人,多是有一些真本事的。贾云霞看见那青年眉清目秀的样子,被河马一帮人欺负得直哆嗦,心里面就有几分不忍,她走上前去替青年打抱不平了,贾云霞对河马说,小马你不要这个样子,别个是手艺人,胆子小得很。河马看见她贾云霞竟然管起了闲事,嘻皮笑脸的说,云霞妹妹,这个不是你什么人吧?你是不是看到他白白净净的喜欢了啊。河马出言轻薄,贾云霞气得差一点掉泪来,贾云霞说,你们这些二流子,我懒得跟你们说。她越是生气,河马他们越是要起哄,河马说,你懒得和我们说,那你挤过来干什么啦?贾云霞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不过她到底是跟白飞的人,关健时候也有一些自己的主意,她既然想搭救这个青年了,索性便和河马对抗到底,贾云霞说,我看上了这个师傅的手艺,我要请他帮我做衣服,你管得着么?

河马他们一班的青年都一脸的邪笑,河马问她,你说请他做衣服,你买的布呢?你要现在拿得出布来,我们马上走人。这边白妈妈马上拿了刚才买给贾云霞的布匹亮出来,白妈妈说,看清楚了啊,布在这里。白妈妈喊他的男人,你来帮师傅挑裁缝机子。那白爸爸是手艺人爱惜手艺人,嘴里面答应了一声,挤过去便将缝纫机子挑到自家屋里面去了,白妈妈将贾云霞拉转身,又扯着长衫青年的衣服一道回家。

河马没得脾气,这事情要是搁在白飞身上,他巴不得,他正好趁机会杀一下白飞的威风。但是现在驳了他面子的是贾云霞和白飞的父母,他们都不是在社会上玩的人,他河马就没有理由惹事生非,因为便算赢了也不是什么英雄的行为。河马心里面恨得不行,几个人无奈的站在白家前面好一阵子,才悻悻的离去。



青年对他们千恩万谢,自我介绍说他叫林培生,出来走了两年多的裁缝,他们家住在很远的一个深山里面。林培生说到他的家乡,言语不再似先前激动了,眼神清澈起来,他说,我住的地方叫响水沟,房前屋后都是瀑布和溪流,景色可美丽了。还有,我们那里到处都可以打猎,家家户户灶屋顶上都薰着野味,想起来就香喷喷的。林培生这么说着,就吞了一口口水下肚,这便显出来他的小孩子心性了,一问他,果然年纪也不大,才十八岁。

白家的两位看林培生是越来越喜欢的,他模样生得好,讲话斯文有礼貌,再一计算他出门走裁缝的年龄竟然是十五岁多一点,这又让两个人佩服得不行。贾云霞听到林培生说的那些家乡事情好奇不已,也在一旁抿着嘴巴笑。

白妈妈张罗着做饭去,贾云霞也到厨房里面帮忙。白爸爸一边煨着竹椅一边和林培生说话,林培生看见地上的篾条儿,也顺手拿了篾条编织起来,他果然是手巧的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编出来了一个针线盒子,他编得篾丝细密,棱角圆滑,上盖还编出来一朵简单的蔑青花出来,搭扣又是编织的两只蝴蝶缠缠绵绵,当真是精致喜人。



林培生露了这一手,让白妈妈在饭桌上都忘记了吃饭,只一个劲儿的给他布菜,夸奖他。饭桌撤下来之后,白妈妈从屋里面找出来几段布匹与他,他拿起贾云霞的花布料子问做什么好呢?贾云霞相信他,她说,你随便做什么肯定都会做得好看,你就帮我拿主意了。她这话就惹得白家的两位又笑了,齐声附合着说,小林的手艺肯定好。林培生问贾云霞,做两件袄子?贾云霞说,你拿主意。他又问,那做裤子?还有多的布就做一条裙。白妈妈说话了,小林你烦不烦啦,我们都相信你啦,随便你怎么样做。林培生有些羞涩的笑了,又仔细的询问其它几段布的做法,然后就在铺开的一块门板上面画样,他并不需要度身量尺寸,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布样画好了,林培生开始剪布,剪完布了林培生就摆弄他的衣车。白妈妈一直在他的旁边观看着,直说小林做裁缝的架式看起来都舒服。林培生往衣车上上布了,贾云霞的一块花布却还没有动剪刀,白妈妈奇了怪,问他,怎么云霞的花布现在不做的呢?林培生朝贾云霞望过去,言语嗫嚅,他说,我觉得这块布料好,做简单的衣裳可惜了。贾云霞一听这话,心想不做袄子不做裤子裙子那还做什么呢,她抢先的问起话来,那还能够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嘛,你直接说,不要紧的。林培生却把目光盯了白妈妈看,他说,这是一块好布料,就应该做成旗袍。他林培生做的是裁缝手艺,自然对好布料存有怜惜,这便是他迟迟不对这块花布下剪子的缘故了。



旗袍于屋里的这两位女人来说,都只是听说过而且心生向往,实物是没有看见过的。旗袍能够穿出门么?白妈妈的观念里面是否定的,贾云霞呢,由于没有看见他人穿过也是心生忐忑。两个女人这下子就你望我我望你的彼此探视了起来,这时候白飞回来了,他进门一看,哎呀,今儿屋里请了裁缝师傅哟。

贾云拉住他,白飞哥哥,小林师傅说的我那块花布做旗袍好看,你说呢?贾云霞的语气里面生出来许多向往,她在书中经常阅读到旗袍女人的风情,现在这旗袍就要来到她面前了,你要她如何不雀跃欲试呢。



白飞歪着脖子朝她打量,后来又摸她的脸蛋儿,白飞说,做旗袍好,就是要做旗袍,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穿旗袄进门,让别家的媳妇儿都羡慕得不行。

真要说到结婚的份上,贾云霞羞涩了,她说,哪个讲的要嫁给你啦,你不要脸。她这样说着,头低得都快要垂到胸前了。白家的其他两位都哈哈大笑,白飞又将贾云霞背了起来,威胁她,你到底嫁不嫁?不嫁我就哭了啊!贾云霞用鼻子拱他的后脑勺,不要脸,你哭啊,你哭得出来再说。

做旗袍是要度尺寸的,林培生拿皮尺小心的替贾云霞度量之后,他说,你身材的尺寸真好。他说这话时言语坦荡,贾云霞虽然又羞红了一次脸,心里面也不嗔怨他,白飞一下子也对这林培生就有了好感,白飞赞同的与他说,我的媳妇儿身材肯定是顶呱呱的,做好了旗袍穿起来一定好看,对吧。林培生点头说,旗袍就是要身材好的人穿。



按照大家的期望,旗袍成了林培生第一件要完工的衣服,他整整忙了三天的时间,时间之长吊足了白妈妈和贾云霞的胃口,等到林培生终于满意的递到白妈妈手上的时候,她急不可待的跑去贾家拉了他们两父女一起过来了。

贾云霞在白飞房间里面换旗袍,其他人都守候在堂屋里面,白妈妈商量着对贾爸爸说,要是云霞穿旗袍样子好看,我们就给她多做几件做嫁衣好不?这是两家第一次就儿女的婚事交换意见了,却也是自然而然,两户人家彼此知根知底的,白妈妈对贾爸爸并不需要拘礼。贾爸爸回答道,先看看再说。

等到贾云霞终于扭扭捏捏的从房间里面出来,外面堂屋里的电灯光似乎一下子暗淡了许多,大家的眼神都放出来惊奇的光芒,这光芒是对美的崇拜,这种崇拜让大家伙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叫好,让贾云霞进退不得。白妈妈是第一个拉住贾云霞手的人,她说,丫头,你穿这身衣服,硬是像从画画里面跑出来的一样,漂亮死了。白飞移动步子想再一次背起贾云霞,拉住了她的手却竟然顾忌着了不敢背上身,他又捏贾云霞的脸蛋,贾云霞作势要打他,她移步时候的风情又晃花了大家伙的眼睛,白飞当下还就看痴了。林培生坐在一旁,也是羞涩的一直微笑着,看到自己漂亮的作品有了好的归属,这三天的忙碌于他来说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贾爸爸拿衣袖擦眼泪,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变漂亮了,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妻子年轻时候的模样,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抚养女儿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他蒙胧着一双泪眼瞅着,贾云霞过去拉着爸爸的手,问他,爸爸你怎么啦?你不高兴啊?你不高兴我就不穿这件衣服了。贾云霞急得要哭起来了。贾爸爸两手合握住女儿的右手,贾爸爸说,云霞,爸爸这是真高兴,你妈妈要是能够看见你这样子,不知道是怎么一个高兴法呢。

白爸爸白妈妈当晚和贾爸爸讨论了许长的时间,一致同意给贾云霞再添置三件对换的旗袍,当然,这都是为婚礼的那天准备的。他们讨论得最久的是后面三件旗袍由谁来出钱的问题,两家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家才是理所当然的提供者。而这个时候,三个小字辈的人已经结伴在公路上面闲逛去了,他们并没有朝着界口镇的方向走,他们似乎更加喜欢公路那一头的安静,这安静让他们之间的谈话能够更好的进行下去。



刘春桃虽然心里面装着白飞,却又是知道白飞和贾云霞的感情的,她明白只要有贾云霞的存在她就永远不可能拥有白飞,这样令人沮丧的意识让她常常在夜里哭醒过来。少女情怀最是天真浪漫,春桃并不忌恨贾云霞,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甚至还是能够和贾云霞说说笑笑,在她没有碰到林培生之前,她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白飞的感情的。

是林培生的出现打开了春桃的心结,天涯芳草,缘份这种事情真不好说,她刘春桃气势汹汹的想在白飞家里考量一下新来的那个野裁缝,不过等到走过白飞家的大门,坐在衣车上面的一张干净的笑脸已然化去了她许多脾气,再看到林培生的针线车工,看到他手缝的旗袍扭扣,春桃她已经是笑脸如花了。春桃开口就骂白飞,死白飞,这么好的师傅你也不说给我听,你硬是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继而她又安排开了,她说,白飞,帮我收拾东西,我要请师傅到我的店里面去,我要拜他做师傅,一定!然后她弯下腰来面对着坐在衣车上面的林培生,她说,师傅哦,你硬是要把我教成一个好徒弟哪。



林培生不明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对春桃说,我和你的年纪都差不多,怎么可能是你的师傅嘛。林培生求救似的望向白飞,白飞知道他是拿不出来主意的人,不过他白飞能够拿主意,他真的开始替林培生收拾东西了,白飞说,培生你相信我,你也要相信她不会亏待你的,她叫做春桃,就是车站那里开裁缝店,你去她那里可以接到很多生意做,没事情做的话你就教一些裁缝手艺给她,免得她总是一个半桶水。

春桃这次也不与白飞争辩了,她自己立即承认,春桃说,师傅,我真的就只是半桶水,你一定要教我啊,我把你接到我的店里面去,接到的生意都归师傅你一个人好不好?这春桃也算得上是有决断的人,对认定了的事情是舍得下功夫的。

白飞听见春桃如此说了,索性夺过了林培生的缝纫机子,一下扛到肩上,白飞说,培生,你就跟到她过去啦,保证不会让你吃亏,要不然我负担了这个责任。春桃立即欢喜的提着林培生的东西走出门。林培生连考虑一下的机会也没有,直接就被这两个人挟裹着去了。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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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几个人走到车站那里,正好看见罗成功从客车上下来,春桃迎面走上去就将自己手里提的东西往罗成功手上放,春桃说,铁脑壳你来得正好,我今儿晚上杀鸡吃。白飞笑出来一口白牙齿,他说,刘春桃你还硬是会盘算,你一餐拜师饭一下子就做了两个人情。春桃蹦高了压他扛着的缝纫机子,反问他,不行啊?还要算上你一个。

白飞就退步着往前走,他说,我是肯定不领你的人情的,不过鸡肉就要照吃。刘春桃我跟你讲,你不要喊人家做铁脑壳了啊,总是喊他的小名把人都喊小了,他罗成功若是讨不到老婆你是要负责任的。春桃就又小跑几步到罗成功前面盯着他看,看得罗成功笑着拿手上的东西要砸她,春桃说,我就是喜欢喊你做铁脑壳,铁脑壳!铁脑壳!刘春桃的坏劲儿又上来了,她眼睛盯着白飞,问他,白飞,我就给铁脑壳做媳妇儿你看要得不?

白飞没心没肺的回她,且似乎还很高兴的语气,哎呀,你都许了一百户人家了,这次讲话算数不?白飞继续夸张的赞叹着,哎呀,我看你们两个人硬是天生的一对呢。春桃一下子又伤了心,她骂,死白飞,臭白飞,你的良心就是叫狗吃了。罗成功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他自己在乞丐队伍里面混了几年对男女之事开化得迟,耳听得春桃言语中谈及到自己,却只是一派看热闹的表情。林培生并不说话,倒是一路上显得忧心忡忡,内心里且盘算着春桃是这样一个野妹子,他自己如何做得了她的师傅呀,这么一想眉头越发拧得紧了。



原本春桃是受了河马他们的挑斗要去找林培生晦气去的,现在她却将林培生请家里来了,这让河马一班人拥到门前看着困惑不已。她刘春桃的情绪受了白飞的影响正是低落,于是她往外轰河马他们,都走都走,本姑娘今天不做生意了。

河马一张脸拉得老长,他恼怒的说,春桃你硬是翻脸不认人,我天天请客买东西吃就得到你这么一个下场哦,老子今天就偏不走了看你怎么办?春桃可不吃他这一套,她进门拿一把扫帚疙瘩赶他,你是一个赖皮狗啊没脸没皮的,我跟你讲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找骂了,还不快滚!

你心情不好关老子卵事!河马跳着脚躲避她的扫帚,你的尾巴不要翘到天上去了,春桃我跟你讲,今天就是白飞在这里也赶我不走,而今的界口镇老子就没有怕过谁!

春桃将手上的扫帚兜头照脸的朝河马打去,我是你姑奶奶!你不怕谁是吧,姑奶奶我就打到你害怕为止,打完了姑奶奶还要去找你们家收教育费。她春桃发起泼来,跟一只野猫似的又抓又挠,河马一肚子的脾气再也发不出来,谁叫他喜欢春桃呢?这个于他来说心底里认下了的没娶进门的媳妇儿他河马又不能够伸一根指头弹一下,只好仓皇而退。



白飞横端着膀子喊话,河马不要走嘛,我们等一下有鸡肉吃的。河马正憋着一肚子的心火,挽起了衣袖就冲到了白飞面前,白飞,你讥言诮语的是什么意思?河马身边的一干人等也立即围了上来。白飞眼皮儿也不多抬一下,嘴巴角儿一拉又抛了话,什么意思?嘲笑你呗。怎么你还敢动手不成,河马你数一下你们今天来了几个人,我白飞不吹牛皮,老子站在这里你们都扳我不弯。

白飞豪气干云,河马的气焰却马上矮了下去,这叫做此长彼消,若说事先纠结了人来争斗他白飞,河马他们肯定要占上风,但是河马明白靠着身边的这几个人现在就动他白飞不得,更何况铁脑壳站在旁边还没有出一句声音呢。河马于是色厉内茬的说话,有本事你动我们一下试试?河马旁边有不明白深浅的一个纹身青年已经按捺不住,纹身说,河马你跟他讲个卵啊,打了再说。纹身从地上捡一块大石头就朝着白飞的身上砸去,斜刺里就横了罗成功出来,他将腿伸直往半空中截去,堪堪的用脚尖挑了那块石头回来放在脚面上。这一手功夫就震住了河马一帮子的人,白飞对那个纹身火冒三丈,揪住他暴打了几个拳头,打得纹身晕头转向再又方向明确的一直往前逃命,河马的人顾他不得,早就一个个逃之夭夭了。



刘春桃发了一通脾气,这又马上看了一场热闹,脸上的高兴劲儿回来了。她开始拉着林培生叽叽喳喳的说话,师傅,你看我这个门面敞亮吧,从今往后接到的生意都归你,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她又拉着林培生走到一间偏房门前打开门,喏,这间空屋子今后就归师傅了,我等一下就给你铺新被褥。林培生进门没有看到她的父母,禁不住问了她一声,你的爸爸妈妈呢?春桃说,在地里做事呢。林培生更加担心了,他说,恐怕要等伯伯婶娘回来商量了再说吧。那边正给罗成功倒茶喝的白飞听到了,马上安慰林培生,白飞说道,培生你放一百个心,她春桃在屋里面是一个霸王,根本轮不到她的爸爸妈妈做主,再说了这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情,刘伯刘婶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的裁缝手艺他们刘家三年不收钱也算得帐赢,只是要你用心教一下春桃做裁缝才好,不许你留一手啊,那样就没得义气了。

林培生也是少年血气人,知道士为知已死的道理,他说话斯文却带着斩钉截铁,我肯定不会留一手的,只要她肯学艺我就肯教她,不过接到的生意不能够算我一个人的,我们就四六分,她六我四。罗成功听一会儿也明白了原委,于是频频点头,他看着林培生说话,你们怎么分帐的事情要关起门来算的,跟白飞讲没得用。白飞的顽皮劲儿就上来了,他说,你们关门成了一屋人最好,哪个人数钱都不要紧。

白飞一说,林培生的脸红了,看上去冠玉傅粉别是一番好相貌,刘春桃本来想着骂白飞几句的,心弦一动突然呐呐无言。林培生的秀气内敛正是对春桃爽朗性格的一种互补,加上他手艺出众与她本系同行颇多相通之处,她春桃的柔情蜜意就写在了脸上。



少女情怀的移情别恋,必是内心发现了另一个自我寻找到了真爱的缘故,只在一瞥之间,白飞就被春桃打入了冷宫,当然,这在那天下午并不显现多少端倪,甚至连春桃自己也并不确定。那天的晚饭桌上,白飞将春桃一会儿划拉成自己媳妇儿,一会儿又叫嚷着说要做罗成功或者林培生的媒人,让春桃父母的心情阴晴不定,他白飞开惯了开这二位的玩笑,兼之他虽然胡闹,谈吐并不是言词放荡的人,俩老刘家的只拿筷子头敲打他,越发的惹起阵阵笑声。春桃更加是一个大方的姑娘,白飞说是谁,她就假装着要去搂谁的脖子,倒让这青年三个又避让不休,一顿晚饭竟然是吃到了月轮高挂才罢。



改革开放需要深入,需要调动干部的积极性并从而带动一批,一些大单位开始发动干部停薪留职下海,下海是需要资金的,资金就由所在的单位提供出来。干部们下海的方式千百样,有的一车车的收购棉花然后转卖外地,也从中赚了一些差价钱,这就是依靠信息的魔力了。后来各县市之间互设关卡,许多本地产品不准外流统一调配,农村就以控制棉花粮食的流动为主。河马在这年的秋天应运而出接了他父亲的班,河马做起了治安主任,在那一年他甚至还有着给十个人发放工资的权力,也就是说河马最多可以管理十个兵而不再是他父亲一样的光杆司令了,这些兵源的决定权下放在了河马的手中,他整天牛气得不行,对过往的汽车盘查得清清楚楚,偶尔不免且敲诈几个。

那一两年,沙河镇和界口镇就有两道木栅制成的关卡,见到汽车来了就往公路中间拦着,那里是两省交汇地,两边的人都要盘查。直到后来中央下文明令全国各省不准封闭交通之后,才将河马又打回了光杆司令,不过这是后话了。单说干部下海的事情,是亏空了单位上许多资财的,亏了本金的干部还是重新回到了岗位上,给出来的解释是在为改革开放交学费。赚到钱了的干部也有,有些人在珠海或者什么地方买卖土地,或者倒卖钢材建材等等,赚的钱让人眼红耳热。

唐向阳从云南那边拉出来几辆汽车的香烟,在路上被收缴得一干二净,好在她小心行事没有给那边的司机透露出她的来路,她一看见苗头不对静悄悄的开溜了,不然她还得为自己的投机倒把行为负责任,但是她把百货公司赚到的钱亏得太多就被取消掉了经理的职位,只是还将她又挂在了营业员的队伍中。



唐向阳却不怎么在乎,多年的商场实践让她懂得了许多,她在深柳洲的尾端用深网往下游圈了一两里长的围栏,围成了一个天然的养鱼场在河中间,而且自己掏腰包请了几个人打理,前景看起来一片大好。

唐向阳住在了深柳洲的家中,她找到罗成功说,成功我现在缺人手呢,你过来帮我好不?罗成功不帮她,他还是蹬着三轮车穿街过巷,街道的门面上他父亲的墨宝越来越多了,行书隶书魏碑楷体一块块招牌煞是好看,右下角写着他父亲的大号:罗立文题。而这些,他的父亲罗二回大多是收了钱的。



白飞他们常常去到县城里面邀请罗成功过去玩,有时候是白飞和贾云霞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面买东西,有时候是白飞和林培生一起过来,或者贾云霞与刘春桃两人站在马路边上脆生生的叫他,后来刘春桃和林培生两个人在他的三轮车上面搂抱着肩膀了,这时间一晃就到了那一年的冬天。

春桃和她家里面请的裁缝师傅谈恋爱了,这消息在冬天的一个夜里传到河马耳朵中的时候,河马的心都凉了。几个青年信誓旦旦的说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春桃和那小白脸搂在一起了呢。早前河马家里面请了几次媒人都被春桃退了回来,河马当是白飞的缘故只是加紧功势,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河马在当天夜里就摔坏了几张凳子,若说她刘春桃跟白飞成了一对儿,河马虽然恨恨不平也还想得通,但是这镇上的一枝花被外人采了去,怎么不叫他邪火上升呢?那刘春桃一旦与林培生明确了关系,就还在铺面上粘粘乎乎偶尔巴叽一下林培生的脸,让天天查车的河马看得眼睛里面都要滴出血来。



再不采取行动白天鹅就要下蛋了,河马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他让马婶购买了许多布匹然后要他的娘老子去请春桃姑娘上门做衣服,只对自己的父母说是请在家里面好生劝解春桃她。农村里请裁缝师傅上门做衣裳是常有的事情,春桃也没有多想,第二天就由河马挑了她的裁缝机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过去。

马婶大鱼大肉的伺候着春桃,还越看她越喜欢她了,春桃做得少许功夫马婶就担心她累坏了,拉着春桃的小手说不舍得让她辛苦,又拿许多零食出来放在旁边,这让春桃生出来一些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马婶最后说出来自己的一番打算就让春桃恶了心,她马婶一边盛赞自己家的河马一边可劲儿诋毁林培生说他来历不明春桃你要当心哪,春桃开始还陪着笑脸,等到她马婶一个劲儿的说春桃你嫁到我们马家保证不会让你吃一丁点苦处的时候,春桃拉起了脸子,春桃问马婶你到底是要做衣服还是想娶媳妇啊?马婶还笑眯的说我们家河马就是喜欢你,春桃收拾她的裁缝行头就要走,马婶知道这事情传出去会笑坏人,只得好声好气的央告说那我不提这事了,不过她马婶又哪里忍得住不说呢,这样拉扯了几回,春桃只求着将几件衣服早些完工算罢,也不再多搭理她了,马婶呆在屋里面觉得无趣,就在菜地里面时常打转。

春桃去了马家,河马也不在镇上的馆子里面吃饭了,每餐饭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面,只捡一些花言巧语说与她听,间中也会吹嘘他当天在公路上拦车的收入。原本河马是想通过自己母亲做春桃的思想工作的,他不到饭时就避开着,与一班人等守在公路边上盘查车辆做敲诈勒索的勾当,看看的事情弄得却是越来越僵,河马在一个下午的时候一个人回家了。



林培生听了春桃在夜间回家时候对马家的抱怨,心里面一直就担着心,这次他看到河马不在饭时就往家里面跑有点反常,他也就悄悄的跟在河马了后面。

河马掏出来一个金闪闪的戒指,笑嘻嘻的递到春桃面前,春桃这时候对他是反感到了极点,于是出言讥诮,春桃说,哎呀河马你这是想向我求婚吧,我早说你是一个无脸无皮的人了,你也不到河里去洗干净你的脸。河马就死搅蛮缠的说话,河马说,你硬是我命里的克星,鬼叫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呢,没脸没皮我也认了,我现在当真是要向你求婚的。河马捉住春桃的手想要给她将戒指戴上去,春桃顺手就拿一把剪刀朝他的手上戳,你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到黄河不死心,姑奶奶就是瞎了眼睛也不可能喜欢到你!

河马夺下她的剪刀将春桃往自己的怀里搂着,说话的声音也粗重了,天鹅肉我就是要吃一口,老子先将你的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河马的面目狰狞起来,眼睛血红,他一边撕扯春桃的衣裳一边抱着她就往房间里面走。春桃咬在他的肩膀上死不松口,河马又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当下就打得春桃口鼻流血。

菜地里面的马婶听到了动静,赶过来一看,自己的儿子正在变成一头畜牲呢。她马婶对家里面的这个活阎王是宠爱习惯了的,又还不敢坏了儿子的好事,只是一副又惊又怕的神情缩在大门边上偷眼朝里面看着,却不过去拉扯,也不喊话。林培生从她的身边也悄悄探了头看去,这一看让他血气上涌,欺负他可以欺他的春桃可不行,也是血红着眼睛的林培生进门就提一把凳子朝河马的背上砸过去,砸在河马身上的凳子裂成了碎片,河马手上松了劲道,反身就要抓住林培生来打,挣扎出来的春桃披头散发的与他拼命,见到什么东西都提了往河马的身上扔过去,直砸得河马落荒而逃,慌忙中还将自己的母亲撞翻在地上了。



春桃对着躺倒在地上的马婶又是一通臭骂,直说你们一屋人都是猪变的畜牲,一边将案板上面的布料铰得粉碎,缝纫机子她也不要了,气冲冲的拖着林培生的手回去。河马被春桃闹得鸡飞蛋打,从此就教唆他的人成天在春桃店门口纠结滋事,让春桃的店面走不进人去做不了生意。

白飞与这帮人连着打了两场架,越打河马那边的人聚得越多,界口镇的青年们将河马与春桃之间的纠葛撇开,首先认定的一条理由就是林培生他一个野裁缝凭什么就哄骗了镇上一枝花的芳心,界口镇的青年们放出话来,他们不与白飞作对,但是只要那林培生敢走出刘家的门口,马上就打断他两条腿。

春桃铁了心要跟着林培生,她从此就失去了镇上一枝花的优势。是她春桃首先撇清了自己和镇上青年们的关系,她给了镇上青年们强烈的失落感,青年们也就全体和她对立了起来。春桃拿着菜刀几次扑出门去,青年们避让开一阵子,一会儿的功夫又围在她店子前面了。

这样的形势吓坏了老实巴交的刘家二老,林培生成天呆在房间里面不敢出来,剩下春桃一个人在店门口疯了似的每天斥骂众人,众青年却只当作笑话一样的看。这就只有暂时送走林培生一个办法可行了,不过显然的是白飞不能够保证将林培生安全的送出去,毕竟众怒难犯。白飞带着几个朋友驻扎在刘家,第一次愁眉苦脸了几天,最后他只好让贾云霞到县城去叫了罗成功过来。



罗成功是抱着一卷一万响的鞭炮走进刘春桃的裁缝店的,青年们不拦阻他,只都是冷着脸子看着。如果真有争斗的话人多势众的青年们也是不惧怕他罗成功的,打架也讲一个理字,谁先动手谁就亏了理,青年们现在还是围着,就看这事情是由哪一方来点燃导火索。按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吧,可是罗成功和白飞等人在春桃的店里面连着打了三天的扑克牌,也不见有什么行动。

第四天早上,罗成功卸下了春桃家里面的一块房门摆出来,门板上面贴着三张大红纸,写着这三天来每一个青年几时几分开始围到了春桃门前,又是几时几分离开的。大红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众青年看了又看,心里面就暗自揣测着且议论纷纷。第五天,贴出来的大红纸又标注了几天来聚得时间最多的人最早到来的人最迟回去的人三种名单,由春桃往外面放下了话,说是这几个人如果还要做出头鸟的话,明天铁脑壳和白飞他们就要一拥而上,合力揪住了这人在他身上缠住鞭炮点燃。春桃说了这样的话,青年们一个个激愤不已,全都议论着说明天倒要认真见识一下真功夫。

但是很显然,罗成功各个击破的策略起到了作用,因为第六天的早上那三个人一个也没有出现。原本那天早上聚集的人数最多的,不见了这三个人一下子就涣散了人心,而这天早上罗成功和白飞两人干脆拿了一个闹钟出来放在门前,又在本子上面记录着众人的时间了。

谁也不想被枪打出头鸟身子上挂满了鞭炮来轰炸,罗成功他们再贴了几天的大红纸,事态就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罗成功的方法虽然管用,林培生的心却也不在这里了。林培生一来是对这地方有了胆怯,二者他始终是要回到自己家乡去的不是,这林培生要走了,春桃自然也要跟过去,很是让老刘家的二位哭了许多眼泪。界口镇那一边的人人心涣散了,正是送走他们两个人的好时机,一天早上,刘春桃抱着贾云霞哭泣了一阵,一对有情人就由罗成功白飞护送着上了客车到县城去转长途汽车。镇上的一枝花到底还是走了,载她的客车开动之后遭了秧,被许多青年掷去的石块打得坑坑洼洼,窗玻璃都没有剩下几块完整的。

四个人在县城里面吃完了辞别饭,林培生言词恳切的说往后的日子他必定不会辜负兄弟之间的情谊,白飞满不在乎,他嘻哈的说你又打不赢一个人你这个兄弟比较麻烦,罗成功更正他说做兄弟的义字当头只需要尽到本心,春桃这个时候也不忘记骂他白飞一句,死白飞,本姑娘的男人跟你做兄弟亏了你什么啊,白飞反呸她,我们兄弟之间说话,你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



贾云霞那天早晨哭着送走了刘春红,就回家一个人拿本书坐在屋门口看,正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大约七八个干部模样的人来到了面前,治安主任河马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缩在这些人身后,脸上尽是巴结的神情。这些干部中间领头的一个穿西服打领带很有一些派头,领带和颜悦色的与她说话,看书呢?贾云霞合上书本抬起头来,领带又表扬了她一句,呀,好斯文秀气的姑娘哟,一定是一个懂道理的人。

贾云霞赶紧要给这些人搬椅子出来坐,领带连连摆着手,姑娘你莫要客气,我们这是来干工作的,我给你们家发完了通知还要赶去第二家呢。领带这样说,他身边就有人拿了一张盖着大红公章的通知出来递在贾云霞手上。领带也不等到她看完,又说了,姑娘你是一个读书人一定明白道理,我跟你一讲就明白了,你们门前的公路要改成省道了呢,这是天大的好事情,我们这里发的是一个拆迁的文件,希望你支持我们的工作啊。

贾云霞一看,可不是写着拆迁通知怎么的,她急忙说,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的,要等到我爸爸回来再说。领带大手一摆,一样,发给你们家里面哪个都是说这么一回事情,就是说你们家房子的这个拆迁问题,拆是一定要拆的,配合政府的工作嘛,人人有责。

领带和其他的干部往第二家走了,贾云霞也跟在他们后面探听消息,听来听去说的全是拆迁的话题,每一户人家的表情都是惊疑不定。有一点大家都可以明确的是,这里的确要修省道了,贾云霞那一边的房屋处在公路的内弯里面,这次省道要拉直一些了修路,房屋的拆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家也统计了一下,沙河镇这边,受到影响的房屋一共有六户人家。



白飞从县城里回来之后,听说了拆迁的事情,他就拉着贾云霞站在公路边上观察了一下情况,白飞说,照着我们这边拆迁六户人家的路线看过去,界口镇那边要拆迁的房子就多了,估计得有二三十家呢。拆迁房子肯定会补偿的,补偿的钱拿到之后,自己再贴一点钱,俺媳妇儿家里面恐怕可以修楼房了。白飞说,我看啦,这里就要变大样子了,两边的镇子上肯定会修起来一排排的楼房。

白飞太乐观了。第二次发下的通知让大家的心情都阴了天,这次的通知是由治安主任河马下发的,通知里面国家政策交通法规的条文列了一长串,最后列在下面的补偿款却让人难以心服口服:拆迁补偿按房屋占地面积计算,拆到哪里补到哪里,补偿款是每平方米八元钱。贾云霞的爸爸当即就来了倔脾气,贾爸爸说,这样子算起来我的房子还得不到一千块钱呢,拆拆拆,我叫他们拆,除非他们先拆了我这一身的老骨头。河马已经是想明确了他们家贾云霞和白飞的关系了的,他就巴不得与白飞相干的人出一点事情呢,河马于是趾高气扬的嘲笑贾爸爸,我说贾老倌,国家的事情是不会同你讨价还价的,你一副老骨头有几斤几两啦,还敢对抗不成?



白飞立在旁边,立即警告他,河马你讲话客气一点,怎么说你面前的人也是一个长辈,你不要拿到一根鸡毛就当作令箭用,这里没有人买你的帐!河马现在学乖了,他不与白飞正面冲突,河马说,白飞你对我吼没得卵的用处的,有本事拆迁队来了你去和他们说。白飞于是冷笑,你也不用拿拆迁队出来压人,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这个拆迁补偿做得不合理,他们贾家的房子不拆又能够怎么的?

河马假装拍打自己衣袖上的尘土,以此来表示他的不屑,河马阴笑着反问白飞,人家的房子你热的什么心肠嘛,你难道还想从中间捞两个钱不成?还将拆迁通知也不放在眼里面了,好,好。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河马的一番话透着恶毒,白飞自然不肯饶了他,他抬脚就踢了河马一下,你个狗日的说话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说过要在中间拿钱了?贾爸爸看见白飞这个样子,虽然知道他白飞是在替自己家出头,鼻子里面还是哼了一声,白飞明白他不喜欢自己动手动脚的,按捺住脾气就去撵走河马,滚!你给我说话小心一点。

河马发完了几家的通知,又去公路上和他的一班人一起盘查汽车去了。拿到了通知的人家个个脸上是愁云遍布,都聚拢在贾家的禾坪上面说话,贾家是拆迁队经过的头一户人家,真要强硬拆迁的话也必定是从贾家动手,贾家要是同意拆了,他们就多了一分被动,于是众人纷纷给贾爸爸打气着说,就是不拆,看他们能够怎么的,这么低的补偿价格不是逼着人去死么,死也要死在屋里,死也不拆!



这边吵嗓不已,车站那里又掀起了一片吵闹的声音。客车上走下来的一个半大的男孩,似乎是从深山老林里面出来的样子,还用布帕缠着头,男孩客气的找人问话,大叔,请问一下白飞家住在哪一头?被他问了的人就拿手指向白飞家的方向,那人说,你往回走,坡上第一户人家就是的。河马他们的人围上来了,河马将男孩的身子推向自己面前看着,问他,你从哪里来的呀?河马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男孩于是不理他,嘴巴闭得紧紧的。河马又问,你找白飞做什么?男孩还是不说话,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会儿,忽然就要突破众人往白飞家跑去。众人中就有人朝他拂过去一巴掌,你跑什么跑?

男孩虽然年纪不大,动作就敏捷得跟豹子一样,他一低头却躲闪开了,还用肩膀挤得那人险些跌倒,众人这便来了兴趣,一个个围得越发紧了,将他一阵的左推右攘跟逗弄一只猴子似的,哈哈声的全都笑着。感觉受到了侮辱的男孩开始拳打脚踢,吴六儿揪住他的一只手臂欲将他扭住,男孩低头狠咬了他一口,吴六儿怒从心来一腿踢得男孩倒在了地上,你个鸡巴伢儿跟山上的猎狗一样的,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吴六儿还没有扑上去,男孩从裤腰带那里已经摸了一把火枪出来放响了,轰的一声打在他胳膊上面,吴六儿当即就鬼哭狼嚎的歪在了地上。河马他们这才大惊失色,几个人扑上去狠狠的将男孩按在身下,然后五花大绑捆在了公路边的松树上面。

河马折下来一根松树枝子,辟头盖脸的打得男孩哭叫,我要找白飞,我要找白飞!河马手上的树枝打得越发凶狠了,你今天找哪个来都没有用,你他妈的还敢带着枪出来打人,就这一条已经足够判你坐几年牢了。

这当真是阎王爷披袈裟好的坏的都被他河马做下了,倘有一把火枪在他身上的话,他自己不定张狂成什么样子呢。河马拾起来火枪杀气腾腾别在腰里,一双手再在男孩身上摸索出来火药,他就坐在人群中间给火枪装膛,也不管那吴六儿要死要活的在地上翻滚着,倒是有两个与吴六儿要好的人抬着他去了镇上的医院。



镇上有人跑过去对白飞说,白飞,河马他们把一个来找你的伢儿捆在树上了呢,那个伢儿看样子象是从山里面来的。白飞奇怪了,我又不认得山里的人,找我做什么哦?那人回他,这我哪里晓得,你自己去看一下呗,反正他就在那里喊着说要找你来的。

白飞赶紧往车站方向走去,白爸爸和白妈妈以及贾云霞等人也都要跟了过去看视,白飞两手张开拦住他们,他说,你们就不要过去了,人越多越不好办事情。贾爸爸冲着他的背影喊话,白飞,你不要乱闯祸啊,把人带到屋里来就行了。

可是,人不是那么容易带回来的。很明显,自从白飞联合罗成功送走了春桃和林培生之后,两边镇上的青年们都对白飞有了排斥,他们认为白飞的胳膊肘朝外拐了与他们不是一条心,青年们单打不过他白飞,那事情过后又都是认为他仗着自己的本事欺负了人心的。可以说春桃事件让白飞已经势单力孤了,人心向背之后,白飞与镇上的关系很微妙,现在他过去要人,大家还能够买他的帐么,更何况这人还是被河马一伙给捆起来的呢。



白飞到了车站那里,众人让开一条道让他走过去男孩身边,很快又团团围了起来。男孩已经被人打得一脸的血,衣服上还留着众人踢上去的泥土脚印,神色萎顿,白飞朝他问话,我就是白飞,你找我有事情啊?男孩振奋了起来,眼中闪现出急切的光芒,男孩说,白飞哥哥,是培生哥要我找你的。林培生不是前些天才走掉的那个野裁缝么?所有的人于是都竖起了耳朵听着,男孩扫了周围一眼,却不继续往下说了。白飞心下着急,马上再问起了他,你培生哥要你过来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啦?

男孩吞吞吐吐的却不肯说,脸上尽是迟疑的表情。白飞觉出来了事情的不简单,掉头倒是冲河马叫嚷上了,狗日的河马,你把一个小伢儿捆起来算怎么回事,你硬是没有事情做了啊,你要是骨头痒痒,干脆朝树上自个儿去擦皮,你这么一个搞法传到外面去,沙河镇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河马知道这次自己是拿捏住了的,他举着那只火枪朝男孩瞄准了说话,白飞,你搞清楚了事情再讲啊,他是一个小伢儿不错,但是他手上拿了枪出来,我还管不得他了?

白飞继续骂他,你管一个伢儿显什么本事,当真以为自己是好大一个官了啊?河马立即接上来回他一句,老子怎么当官还要你教不成?白飞你今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老子也要押他到公安局去,他持枪伤人的罪名你以为还小啊?这时候吴六儿也包扎好了挤进来,他提脚又照着男孩身上踢了一下,吴六儿转身朝白飞嚷上了,这个狗日的伢儿,差点就把我的胳膊打报废了,你白飞硬是要替他出头的话,先说一下这笔帐怎么算?



河马扬着手上的火枪给白飞看,白飞,凶器还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说?河马他形势比人强,逼迫得白飞必须马上作一个决断,不然他今天是断不能够带走男孩的了。白飞咬着字眼问起了吴六儿,吴六儿,恐怕是你自己先惹火上身的吧,我就不相信他会随便开枪打你了。吴六儿正要辩白几句,白飞拿眼睛却已经盯住了他的眼珠子,直盯得他吴六儿低下了头去,白飞这就脸色一刳说了,你不是挨了他一枪的么,老子现在就还一枪给你!白飞的脚步几下滑到河马的身前背对着他坐在他身上,左手扳弯了河马拿着火枪的手,手指再按在河马抓枪的手指上面一使劲,火枪就打在了他白飞的右胳膊上面。

白飞也不哼一声,左手按住了右手的胳膊又走到吴六儿面前,他的脸上流着豆大的汗珠子,眼眶里面布满了血丝,白飞声色俱厉的问话,吴六儿,这个事情现在了结了没有?那吴六儿原本是偷儿的身份胆子小只会欺软怕硬,惊骇得说话也结巴了,算了,算了,算……了。



吴六儿狼狈不堪的撤退了下去,剩下的众人全都哑了,这白飞发起狠来竟然是不要命的玩法,如何不叫他们胆颤心惊,一个个的于是都退后了几步,单单留下河马一个人坐在圈子中间的椅子上。白飞朝他步步逼近,他蹲下了身子挑衅的看着河马,白飞说,河马,我现在就当你是一个官,今天这个事情我听你的,你再说一下还要我怎么办?河马言词嗫嚅了,他说,他拿枪打了人呢,白飞你不要让我为难。白飞继续挑衅他,你他妈的也拿枪打了我!枪都还在你的手上。他白飞开始胡搅蛮缠上了,那你说你开枪打了我又怎么算帐?

河马被白飞逼迫得扔下了手上的火枪,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你这个事情不要赖我,是你抓紧了我手上的枪打在自己身上的。白飞却掉转了话题,白飞说,我不赖你,我只问你,这个伢儿你现在放不放得了?

惹事行,遇事就不行了,河马彻底的败下阵来,放得,放得。



白飞解下了男孩身上的绳索带着他回家,几个与他相好的青年试图跟过去,脚步挪了几下到底也没有跟上,因为这关乎到一个立场的问题。公路这头就只有白飞和男孩两个人慢慢的走,这让白飞第一次有了孤单的感觉,好在贾云霞他们迎了上来。

虽然是冬天穿着有毛线衣服,火枪的霰弹还是近距离打得白飞的右胳膊都被血染红了,贾云霞哭得眼雨花花,白家的两位也是心痛得说话都喘息了,白爸爸斥责他的儿子,你哪天硬是要把性命都丢在外头呢。白妈妈转而责怪自己家里面的男人,都怪你,从小就不管他打架闹事,现在养成了一个打架王。白妈妈说完呜呜的哭。

他们回到屋里面坐下,贾爸爸这时候也从对面过来了,老人端起他的胳膊瞧看,愁得眉头紧锁,然后走出门到界口镇的医院里面去请医生,他临走时候交待了白家的人,不要用水洗啦,我等下叫医生过来先消毒才好。白妈妈端了两盆热水出来,一盆递到白飞前面由贾云霞替他擦拭汗水,她自己就给男孩清洗上了。很快,医生又赶过来帮他们两个消毒包扎了起来。



霞云霞还在那里哀哀的哭,男孩年纪虽然小却颇为懂事,他这就安慰了起来,男孩说,姐姐,你不要哭了,白飞哥哥是一个大英雄。白飞拿手摸一下他的脑袋,问他,哎,哎,还英雄狗雄了,你叫什么名字哦?你培生哥到底怎么样了?

男孩的眼泪水就结在了眼眶中,他说,白飞哥哥,培生哥被家里人关起来了,我叫做林培武,和培生哥是堂兄弟。白飞继续问他,他怎么就被关起来了呢?那跟着他一起过去的刘春桃你看到没有啊?男孩又扭捏了起来,白飞急了,你说啊,急死个人!一屋的人也都催促他。

林培武紧咬了下嘴唇一会,到底又用急迫的语气说了,春桃嫂子也被关起来了,我天黑的时候悄悄到培生哥的窗户前面去,培生哥要我来找你们去救他。一屋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惊讶了起来,怎么还把她关起来了?



林培武脸上满是羞愧的神色,他说,都怪我太爷爷,硬是要把春桃姐姐嫁给我的大哥,太爷爷说我们家族里面结婚要先照顾到年纪大的。林培武说话的声音又小了,他说,我大哥从小就是个傻子,根本就不好讨老婆。

他这话一说出来,屋里面的两个女人一齐哭了起来,白爸爸两只脚在堂屋里面跺得山响,你们那里是一个什么鬼地方哟,封建思想还这么落后。他埋怨了一阵子,赶紧出门到地里面找刘春桃的父母去了。贾云霞一个劲儿的摇着白飞的身子,白飞哥哥,你赶紧想办法呀,春桃她不晓得吃到好多的苦了。林培武补充着说,春桃姐姐关在屋里哭得都讲不出来话了,不过现在还没有结婚,我太爷爷说是过新年的时候就办喜酒。白妈妈拿衣袖擦了一下眼睛,她说,那也没有多少日子啦,马上就要过年了,春桃那个丫头是犟脾气,你们这是要逼死她呢。

很快,刘春桃的父母一路狂奔着进了门,两个人的脸上都哭得稀里糊涂,刘妈妈摇晃着林培武的身体,还拿拳头打他,你们赔我们的女儿哪,林培生他这个天杀的东西!他哭着打着双脚虚软后来在林培武面前跪下去了,一双手仍然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



林培武却是比他堂哥的身体硬朗许多,他刚刚才挨了打的,现在却一点也不挣扎,只是任由刘妈妈在他的身子上捶打,想来他是希望如此可以替他们林家减轻一点罪责的。等到刘妈妈哭累了,他起身扶她在椅子上面坐下,弯曲着腰身请求白飞,白飞哥哥,你一定要帮培生哥呀,你快点想办法。刘爸爸走到了白飞面前,一双腿就要跪下去,白飞急忙把他扶住,刘爸爸老泪纵横的也在请求着,白飞,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们家春桃哪,这可让我们一家怎么活哟!

人若是不赶过去,想什么好办法也没有用处,白飞朝着贾爸爸问话了,他说,叔叔,那我明天就和小林赶过去要得不?这么多人当中,他白飞最在乎贾云霞父亲的看法,贾爸爸是知道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叫他如何能够拒绝呢,贾爸爸于是叹着气说,你一定要小心哪!他这便算是答应了。

几家的女人强忍住伤心,一起在白家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饭,饭桌上千叮咛万嘱咐,句句都是要他白飞注意安全的说话。贾家如今正面临着房子被拆迁的大事情,白飞吃过晚饭之后,又和贾云霞一起出去请求了他的几个好朋友一定要照看好贾家的事情,这又花去了晚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回来的路上白飞一路背着贾云霞,贾云霞这时候也不哭了,只仰着头朝天上的月亮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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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先看到第二章
拿了两张纸巾

兄妹之间的感情让我数度视线朦胧

父母都是衬在那里的.虚的很.  越发像在梦里.

瞎子及洪节那几些文字鲜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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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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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管他,怎么让你一丝不乱写下来的
真正佩服呀

关于成功的路,转折的力度还不是很够,虽然前面铺垫了父母对妹妹的不重视,等等,但总觉得力度还不够.

那个爷也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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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有原型的啊
这故事写的没累着你吧

管他我太佩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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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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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向天空击掌------作者:管他
第五章01



      第二天一大早,白飞背着贾云霞直到客车停到他们面前了才将她放下来自个儿坐上车去,三家的老人都挥着手送别他,贾云霞的爸爸似乎担心更甚,客车开走了,他仍然追着喊上一句,白飞,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回来之后就给你们俩个把喜事办了!
      白飞把手扬出车窗外,你们放心,我去县城里面喊到了罗成功一起过去。

      白飞找到了罗成功,由林培武又对他说明了一下情况,白飞说,成功,这个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一点把握啦。罗成功倒是颇为笃定,现在的他遇事冷静得很,他给白飞分析道,只要刘春桃还没有和培生的大哥完婚,事情还是救得回来的,依我看,只救春桃她一个人还不行,得把培生也一起救出来,不然等于还是拆散了这两个人。林培武和白飞就一齐点头。
      罗成功这就带着他们两个人去买东西,绳索,手电筒,饼干一类,全装在了一个背包里面,临了他又拿起来一把斧头放了进去。白飞问他,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靠打架恐怕不行吧。罗成功扛起了背包在身上,说,肯定不要打架啦,我们只能够悄悄的进去,悄悄把他们两个偷出来,那里是深山老林,买一些东西预备着用吧。林培武也插话了,我们那里进出都很不容易,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走的。

      三个人心里面都着急,搭上了最快的一辆客车就往响水沟方向去了。车窗外面,平整的田畴渐渐隐退,慢慢的一些石墙小瓦的房子出现了,这就到了丘陵地带,再然后,黑色的泥土又被黄土替代,这些黄土黄得透亮,黄得让白飞屏住了呼吸看着车窗外面好一阵子。白飞这是第一次出远门,这种迥异不同的地貌让他很是好奇,到那天晚上他还精神抖擞的打量着,偶尔他就推一下睡在身旁的罗成功,嘴里面尽是赞叹的语气,真好看啦!罗成功揶揄他,山区的黄泥巴也好看?你住在这个地方就晓得辛苦了,晴天一把刀,落雨一团糟,到时候烦死你,哪里比得上我们平原地区哪,放个屁被风吹出去十里地都不会散味儿。林培武听到最后笑出了声,他说,成功哥,那我们响水沟就是放一个屁隔三天了还能够捧起来,它原地不动。白飞哈哈大笑,培武照你这么说,你们那里硬是没有一丁点风,打架的话就干脆放一个屁出来捡起,朝对家身上砸去得了。
      林培武嘻嘻的笑,你去到就知道了,我们是住在老山围成的一片空地中间,一年都难得有一个生人进去。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月亮不见了,头顶上只有一颗启明星在闪烁着,四周围的群山一片沉寂。林培武带着他们顺着一条小路朝山上走,他说,走到天亮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我们的乡政府了。林培武拿手朝前面指示了一下,不过现在就一所房子也看不到。
      翻过了一座山,看见的乡政府其实却只是几间青石垒成的平房,早上的房屋顶上还蒙盖着一层水汽,看上去像是几只热气升腾的包子,乡政府坐落在对面山腰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要过去的话还得绕过一条溪流,溪流的水面并不宽,不过它的对面就全是陡峭的山崖,溪水呢就清澈得能够看清水底下的鹅卵石。林培武介绍着说,看起来就浅得很,这个水最深的地方有七八米哟。白飞不由得朝水面上多看了一眼。他问起了林培武,你们家快到了吧?林培武继续带路往前走去,他说,白飞哥哥,都说了我们是住在峡谷里面的了,哪里有那么快,还要走过去几座山呢。林培生眺望了一下对面竖着的一杆红旗,说道,走到没路了就是我们响水沟外围的山头,我们那里还有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乡政府呢。

      走到了溪流的边上,白飞和罗成功两人才看清楚它邻着乡政府的那一边似乎是被人拿刀切过陡峭,从这边根本就过不到对面去。溪水从远处缓缓的一路流下来,几个人走得太阳光将它的水面打碎成一块块碎银子了,还是看不到它的尽头。罗成功不走了,它放下背包拿出来饼干给两人丢过去,说,歇歇。他在溪边捧了几口水喝,又吃了几块饼干,之后索性躺倒在一块石头上面了。
      这么宁静的一个地方,罗成功巴不得多呆一会儿,他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晒太阳。白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他脱下鞋子光脚在溪边来回走了几次,又无聊的拿起石子一次次朝水中间掷去。林培武就只是坐在那里摆弄他带着的火枪。白飞耐不住了,他无话找话的问,哎,培武,那个乡政府的人到你们响水沟去,恐怕也是要从天亮走到天黑了。林培武拿石子朝对面山上掷去,他回答道,以前一天是走不到的,现在有汽车,大约下午三四点钟就能够到。白飞跳了起来,问他,那我们还从这个鬼地方走?跟到汽车路走不好得多呢。林培武叫嚷了起来,一边用手指划了一个圈,他说,走汽车路要从我们来的地方再下去一二十里呢,然后再兜回来往上走,还都是走歪歪扭扭的盘山公路, 那我们明天晚上也走不回去了!
      罗成功这时候睁开眼睛将一粒小石子打在白飞的胳膊上,他笑,就你白飞聪明,我看干脆你来这里做乡长算了。白飞抬脚将自己脚下趿拉着的鞋了朝他甩过去,罗成功反手一挡差点将它打到了水里,白飞说道,就这么一个破地方,给我一个县长我也不肯做。

      林培武于是又不满意了,他抗议道,白飞哥哥,我们这边可是比你们那里强多了,山上到处都可以打猎,你们那里有么?临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那边的人还恶得很,不像我们。白飞和罗成功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白飞说,我们那里本来就是一个打架窝子呗,你打得赢别个就是王,那没得说。他这话林培武还是不同意,林培武说道,打人又不算什么本事,我们边里好多年都不会有人打一次架,打得死熊瞎子还差不多。
      说到打猎,这三个人一下子全都来了兴趣,罗成功从地上跃起身,他拍了一下身边的背包说道,正好,反正老吃饼干也没意思,要是碰到熊瞎子了,抓一只杀来烤肉吃应该不错。罗成功就顺着溪流的上面看了去,又说,走这样的路闷死人了,连只兔子也没有看到。林培武疑惑的问,熊瞎子是抓不到的吧?罗成功掀了一下眉毛,说道,培武你小看了我们的本事吧。罗成功从背包里面掏出来绳索挽一个套儿朝一根突出来的树杈套过去,一下子就套上了。林培武是小孩心性说话还是直肠直肚,他说,熊瞎子是活的呢,它又不会站在那里等到你。罗成功不以为忤,他掌心朝上抬了两下示意林培武站起身来,罗成功说,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林培武起身往前走,回过头来说,把这条溪流的路走完,就到林子里面了,大约要走到下午三点钟。原来重新抖擞精神了的两个人听了他的话,崩着的肩膀一下子又松垮了下去。

      三个人当中,罗成功和白飞是没有走习惯山路的人,一路上累得气喘吁吁,白飞在路上后来一直抱怨不停,又说早知道如此根本就不应该让林培生和春桃回来,说是随便在县城里面给他们两个人找一间门面开裁缝铺子也比住在这么一个穷山沟里面好吧。林培武年纪虽然小,却很是懂得维护他的家乡的,他反驳道,白飞哥哥,我太爷爷当年在省城里面还做大裁缝呢,还不是最后也回来了。林培武引用起了他太爷爷说过的话,他说,我太爷爷说过的,我们响水沟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和花花世界隔得远,人也就没有花花肠子。
      白飞鼻子里面直哼哼,拿你们太爷爷的话当圣旨一样,说你们这里的人没有花花肠子我相信,把刘春桃嫁给你的傻子哥哥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看你们这里还是缺少知识,住在这样子的世外桃源,死了都是蠢死的。 林培武还是坚持他的道理,他说,做一个蠢死的人,总好过一世到头都动脑筋的人吧,那样子过日子也不见得就会长寿命。

      白飞于是逼问他,那么你春桃嫂子的事情你也认为是应该的了?他这话点中了林培武的死穴,一下子让他哑了火,好半晌他才努力的辩驳道,那是春桃嫂子自愿到我们响水沟去的嘛,我们那里要是结婚的话一定要先顾到年纪大些的结婚,先大后小,这个是规矩。白飞立马就接上了他的话头子,他说,你要是认为你太爷爷做对了的,还用得着搬我们的救兵呀,依我看,没得文化的规矩顶个屁用处,像你们太爷爷那样的愚昧思想,活一世人有什么意思呢。
      他说这话又让林培武不乐意了啊,他林培武很快也针锋相对的说了,那你是说你有文化呗,也没看到你读书上大学去,我们是大哥不笑二哥。白飞被他的话头子梗了一下,于是抬一只手摇在后脑勺那里摇摆,他说,我硬是跟你讲不明白,你以为有文化就一定要读到大学呀,它又当不得饭吃。

      这几个本来并不喜欢读书的人,辩论了半天偏偏是这样的话题,不多久大家都没有了继续的兴趣,于是闷着头一阵子的猛走,也没有了继续打闹的兴致,看看的头顶上的太阳偏向西边了,终于被他们将一条长长的溪流走到了分叉处,这就走进了林子里面。
      林子里面,也是有路可走的,不宽,还崎岖不平,但是可以看出来,这应该是一条沿用了好几百年的道路。林培武看到离家越来越近了,便又换上了欢快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走在了前面,还间中的故意扳弯了路旁的树枝来弹打走在他后面的两个人,嘻嘻声的笑。那白飞更是一个捉弄人的祖宗呀,他假装朝背在身后面的背包里面找东西吃,冷不丁的就拿出来一副绳套朝林培武的头顶上面招呼去了,一下子就将他实打实的套住,再挽住了绳子的另一头跟牵一条牛似的往前面猛跑,林培武硬是叫了三声“白飞哥哥我投降”才让他停下了步子来。罗成功一边儿帮林培武解开套在他身上的绳子,一边儿从林培武的腰里面掏出来他的火枪递在他手上,他挑拨离间的说,他白飞还敢欺负我们的小猎人呀,这还了得,你一枪放出去,轰他一脸的麻子出来。

      白飞举高了双手,倒退着连连声的向林培武求饶,他说,我有罪,我该死,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您是小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将来当上村长了一定升您的官,我向土地公公保证,我要是扯谎的话罗成功从此就吃不到鸡屁股。他胡说八道一长串,说到最后林培武已经笑得要用双手擦眼雨水了,他紧跑了两步赶上白飞,他原本是要作势打到白飞的,突然就脸色一变,拦腰抱住了白飞正往后面退步走的身形,硬生生的将白飞扳倒在路边上,两个人倒得跟滚地葫芦似的,狼狈不堪。罗成功没想到有这一层突然的变故,正要赶上前去劝解他们,倒在地上的林培武焦急的喊叫了起来,成功哥哥不要过来了,前边的路上有陷阱!
      可不是怎么的,爬起来了的林培武在路中间扒开一层浮土,又掀开浮土下面的小树枝,一个布满了竹签的陷阱豁然出现在了眼前。林培武说话都结巴了,他指着旁边排成一条线的三块小石头说,还好我认得这是我们埋陷阱的标记,要不然白飞哥哥就死定了。

      白飞一屁股坐在陷阱旁边,他倒是很快就定下了心神,嘴巴角儿一拉又恢复了他大大咧咧的性子,他说,哎呀,肯定是俺贾云霞在保佑我了,有个漂亮媳妇儿硬是命都要好一些,这要是罗成功走在前面,肠子肚子肯定就被扎穿了。罗成功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他取笑了去的人,他直接尾大不掉的坐到了白飞的肚子上面,白飞挣扎了几下还挣扎不脱,他还想着继续用力,罗成功却用上了很认真的语气,他说,你先不要吵,我看这个陷阱四边全部是新土呢,然后他就朝向林培武问话了,他问,你以前在这条路上走看到过陷阱没有?林培武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没有。林培武说,这里都很少有大野猪走动的,挖这个陷阱的人有毛病,还偏偏挖在路中间,要是掉人下去怎么得了哦。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罗成功证实了他在心里面的判断,他说,这个陷阱是用来对付外人的,而且,肯定还是挖给我们的。罗成功再问起了林培武,你出来的时候,你们的太爷爷是不晓得的吧。林培武又点了头,他说,我肯定不敢说给别个听啦,我是悄悄跑出来的,还是拿着培生哥哥帮我画的路线图,我才知道怎么去找你们。

      罗成功说,那现在,你们的太爷爷是猜到你去找我们了的,看起来救刘春桃的事情更加麻烦了。他用力拍了一下白飞的屁股,起来,我们先要把这个陷阱重新盖好,不然他们就晓得山里进来生人了。白飞开始还不动,他躺在地上装着揉自己的肚子,他说,你把我的肚子都坐扁了,我要休息一下。罗成功给了他一脚,他白飞这才爬起身麻溜的忙乎了起来。
      盖好了陷阱,几个人也不往前走了,就坐在林子里面说话。罗成功询问起来林培武到响水沟还需要走多少时间,又问他响水沟具体的地貌特点和寨子里面的人员情况,又问林培生和刘春桃被扣押在什么地方。然后他就倒头睡起觉来,他说,都休息好,我们天黑了再朝前走,争取早点赶到那里救人。

      三个人在半夜里赶夜路,其中还有两个根本就没有走进过深山老林的人,一路上自然是磕磕碰碰了不少次,这个时候先前买的斧头就派上大用场了,有了它披荆斩棘,路上也就少了许多牵绊,虽然说他们后来走得身上没有一根干纱了,但是解救人的迫切心情让他们就顾不上了自己的疲惫,等到走到响水沟的寨门前面时,他们一个个都坐在地上喘了好一阵子的粗气。
      借着星光看去,响水沟的名字也名符其实,它呆在群山的怀抱里面,却不安静得很,大大小小的瀑布从四周围的山上流下来,落入寨子周边的山沟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响声一波接着一波,这是一种干干净净的响动,很容易就驱逐去了人的烦燥情绪,罗成功有一刻都不想挪动脚步了,他现在只想在这里美美的睡上一觉。他对白飞说,我要是他林培生,肯定一世人都不会往外面去跑。
      不过,现在的林培生是一定要救出去的,而且还只有将他首先救出来了再解救刘春桃,一来这些天的情况他林培生最清楚,二者因为他本来就是寨子里面的人,对他想必不会有太紧密的看守,解救他应该更容易一些。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林培武带着两个人在寨子里面七弯八拐,最后来到了他们的祠堂里面,这里果然是没有一个看守人,林培武他们朝着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走近,他的手往房门上摸过去,摸到了门上面的大锁头,林培武拿起它来轻轻的叩击出来声音,他小小声的叫唤,培生哥哥,却没有听到林培生应答他。林培武又叫了一声,培生哥哥,房间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出来。
      这样大山里面的房屋,墙壁都是用石块垒起来的,厚实得很,林培武喊了他的堂哥几声,一直没有听到回答,他担心林培生被自己的太爷爷转移了地方,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心神,他扭头朝向了站在身后的罗成功问道,屋里好象没有人呢,怎么办?
      早在走近这栋房子的时候,罗成功就留心了周围的环境,这个祠堂里面的屋子虽然修得高大结实很难直接闯进去,但是,因为这是一排的老房子,房屋的前后就都生长起来了高高的树木,完全是可以利用得到的。罗成功朝天上看了看,很快就有了主意,他从背包里面拿了绳子出来,盘好,然后甩过屋顶。罗成功不想在那个锁头上面下功夫,一者那是一把旧式的大黄铜锁,二来他担心万一将它弄坏了又找不到人,他们过来了的信息也就传递出去了。
      夜色中,罗成功朝白飞笑出来两排白牙齿,他不说话,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飞,直看得他白飞恍然大悟了赶紧的往屋后面跑去,罗成功这才慢悠悠的又拿了一捆绳子系在腰上,然后他咬着先前扔出去的绳子头走到一棵大树面前,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屋后面,白飞也已经爬到了一棵大树上面,将另一头的绳子系在树上了。

      将林培生禁闭在祠堂里面,原本是他太爷爷让他反省的意思,也正是由于这屋子结实得很,他太爷爷估摸着林培生是很难逃出去的吧。可是,罗成功过来了,他现在选择的是直接从天上飞进去,他和白飞用一根绳子在屋前屋后的树上系牢固了,拉紧成了一条索道,然后他就用另一根绳子套住它滑到房顶上,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罗成功揭开瓦片,一股好闻的檀得味直往他的鼻也里面钻,他朝里面探头看去,原来在房屋的四边墙角高处还各燃烧着一束檀香呢,晕暗的煤油灯火之下,最打人眼睛的是供放得整整齐齐的林家的祖宗牌位,很是肃穆庄重,牌位的正前方是一列蒙着布幔的高大的供桌,放着各式的果品,除此之外,就只看见一侧的墙边有一张小饭桌了,饭桌上还放着一副碗筷,可是,没有看到林培生的人。
      罗成功从房顶上滑了下去,这又看到小饭桌的底下还卷放着一床棉被呢,他又拿起那副碗筷闻了一下,里面的剩饭菜没有馊味儿,这说明林培生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这间屋子里面呀,怎么回事呢?
      一桌子的供果,罗成功也没心思吃一口了,他在屋子里面转了几个圈圈,满屋子就那一排供桌底下可以藏人了,罗成功不甘心的掀开布幔,这一看他心里面就喊了一声“我的乖乖”,却原来供桌底下的地面被挖开了一个大洞,洞两边就堆着高高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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