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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本主题由 管理员 亦可 于 2021/3/22 22:32:40 执行 设置高亮 操作
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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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倾听自己◇遇见彼岸花 

图/文■亦可



  从香格里拉回来后,我得了抑郁症。感觉自己的心没有回来。这种想法很可笑。可是,我一直笑不出来。

  大男人突然迷上了李玫的歌,不停的唱一句:这一个美丽的美丽的笨女人。
  我悄悄去查了歌词来看:所以你背起行囊,逃逃逃到远方,开始要试着独立,试着重新更爱自己。有一天清晨醒来发觉不能呼吸,于是又乖乖回到他怀里。

  笨女人。

  颓废的思念那些马铃一路经过的声音,还有日晒后路上浓烈的牛粪马粪的气息。
  茶马古道,马帮,纯银的卡卓刀,麻绳缝制的皮囊,困苦的跋涉……我总是沉浸在那些意象里。

  我开始不安,问身边的人:究竟,哪里才算是真正的回来?
  我是怎么啦?回来不是回来,竟像一场刻骨铭心的离开。
  我,到底是怎么了?!

  后来,友人与我说:这样的感受,我曾经历过,那是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一些大山大川,宁愿做一棵枯萎的野草,实在也不愿意回到喧嚣的所谓人间。有那么几次,我在上海的街头,醉后长歌而至于饮泣。
  原来,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牵挂,有着与生俱来的割舍不下,有着对于高原、辽阔和一些无垠的渴望。也只是渴望与割舍不下的挂念,却不会留下来真实的面对。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醉后唱着歌流着眼泪穿越城市。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无法安顿一刻间的流浪与孤独。

  “我们过于孤独寒苦,是没有同伴的一群,对于黑夜或是白昼,有着相同体验的人,你知道的,很多有些东西,只有独自抗争与面对。”友人说。
  是的,我们孤独,但不是需要很多的同伴,而是天、地、草原、雪山、一些生灵,只会说“吃饭,睡觉”简单汉语却笑容如花的女人或者臂膀如苍鹰的男人。

  也许没有人会懂,那种天地的感觉。
  那种爱大自然的大爱。
  就好像佛。佛,不是了却尘缘,心无爱染。佛,是入世关情。

  多年前,大男人就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无憾,我会庆幸曾经拥有过你。
  我没有皈依。终究只是笨女人。

  便,安心了笨下去。

  大男人把我带去了无锡。他试图要把我从无所事事的,无事生非的忧郁中拉出来。
  一路上,听我喜欢的古典吉他:加洲旅店。我总是喜欢颠来倒去的听同一支曲子,听到生厌。

  太湖,鼋头渚,车子可以一直可以开进去。
  当我发现第一朵彼岸花开在林子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站在岸的彼端.


 

  停车,跌跌撞撞的扑出来。

  彼岸花,能够唤醒你前世记忆的花。
  我对大男人说。
  他哦:这花真可笑,独独一支茎,没有叶,开一朵花,却妖冶细密的红。



              

  
  今生,前世。
  站在此岸与彼岸,仿佛听见轻唱。细听,却什么也没有。
  谁瞧见了我的苍白?谁看见了我步履踉跄?
  只见一抹抹凄厉的红,惊落在岸边。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友人问我能否把忧伤化成一种本能的积极与快乐。
  其实我感觉那不是我在忧伤。
  只是我的心,在动,在苏醒。我不要再去想我最需要什么,我只求每一个瞬间快乐、圆满、自足、大自在……
  不是我想得到什么,而是,我感觉到了什么?

  满意,不满意,每一瞬间都不同。心如如的动着,感觉自己活着,忧伤、或者愉悦,没有麻木,还有情:为人、为物、为天、为地。或者大笑,或者长哭,或者长跪,又或者狂奔向一个方向。




  有个夜里,我做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是个屠夫,我手里有一把开着深深血漕的刀。不知道是杀猪或者杀人。再或者,我就是猪。
  没有看见血流成河,这让我心有些安慰。我握着刀,在杀猪的木板上挖孔,正对着地面的大坑。那血,想是要蓄到那土坑里的。
  抬起头来,准备擦汗,发现其实风很大,很冷,根本没有流汗。

  人声嘈杂,这回他们送来的是头小猪。
  想起泸沽湖边上的篝火。那只小猪被撑开在铁架子上,薄薄的一层。那些人,喝着酒,不停的与那个早已不是猪的猪拍照留念。
  文明的人,大声的唱着歌,喝着酒。荒蛮,那里像个坟场。  
  也许是小猪的油,也许是最后的滴未干的血,也许根本就是一滴眼泪。
  小猪的眼泪,流下来。地上的木炭哧哧的吪响。

  不知道我是醒着,还是梦着。



  他在5月29日这样记道:           
  竟然有阳光。
  每次我要洗衣服,总会下雨,十年如此。
  可是上个星期二我说今天洗衣服,今天居然是这么好的阳光。
  莫非,莫非诡秘莫测的主宰,也可以预约?!
  如果可以,我想改行做屠夫了,天天杀猪。
  来生呢,就让我做一头猪吧。

  其实,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们只是遇见了一种文字,一种安静的,深沉的几乎听到声音的诉说。




  视前尘如幻影,视当下如梦境,心中安舒,无尘无埃。
  可这样的胸怀谁能拥有?
  他说他的内心永远是刀光剑影。

  我只想到动荡。

  距离象一个阴谋张开的五指,在风吹走一些飘零的凄风苦雨般的美丽之后,留下了坚实的塑像,塑像如同过去日子的残骸。
  幸好有如水的月光照亮我们相隔万里的孤寂。
  幸好有传说把今生来世的歌谣教会了我们干涸的喉咙。

  我们老了?
  宁换红颜倾刻老,相看白首此生痴。

  真的老了。

  西窗外的流水呵,你若可以回头,请带我走。

  爱情,不值一提。生死,可以穿越。
  有些非常非常恍惚的东西,却固执,不能把握,不能确定,也不能靠近。来的时候只能长哭,或者赤足大笑。在异乡陌生的人群里,再悄悄的欣喜若狂。

  就像临水,此岸与彼岸。
  他照见内心凌乱柔软,一如照见我。
  我照见智慧男子内心如水的清凉,一如见他。

  粲然一笑。

  眼见圣火在那里留字:情不用解脱,可以升华;爱不用枷锁,可以融合。

  随心吧,主动随心的人,就可以在沧桑里找到你的星宿。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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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日◇记得


图/文■亦可



  婆婆要去南普陀,差了人来说。
  清明,回乡。

  婆婆礼佛,去各地的寺庙,居然走了很多地方。
  厅堂里放着两大袋村里人捐来的衣物。
  她说话,我听不太明白,大致知道一些,南普陀在福建,那边的人穷,要带去送与人。婆婆一边包香,一边说。

  土黄的香,十九支一束,腰间用了极细的红绳子拢着,一头用一公分宽的桃红纸裹紧。

  村里来了很多人,远远近近,大男人与人看病,忙得没空理会我,亦没空帮我翻译。
  我跟着婆婆包香,将一版版的香,分开,再束起。
  戴着老花镜的婆婆向邻里夸我聪明,乖,帮她做事。

  这些,想是要带去南普陀的吧?
  不然,就是卖到哪个寺里?
  不知道我的这些香,会落在什么人的手里?
  又会在哪里缭绕?
  会承载什么样的祈愿?

  看着指尖落下的淡淡桃红,喜爱着,痴想着。
  向着大路的厅堂里,木桌藤椅,空气里春天的芬芳,我微微发笑。

  婆婆的娘家,以前是制香的,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多少门当户对不爱,偏是看中了到她家做小工的。
  婆婆勇敢的,咬定了非君不嫁,他是个聪明的人,做什么像什么,却是一生劳。
  铁丝铁环,挂满了家里的一面篱笆墙,谨小慎微的生活方式。
  他不识字,用只有他看得懂的记号,结绳记事。
  他的年代,没有机遇,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在大男人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离开了人世。

  后来,那面墙空了,所有的东西扔进了小河里。
 
  一生中,他只说了一句交待儿子的话:要学白求恩,精益求精。
  他受着父亲的影响,倒是一路钻研。

  在大男人远走西沙的日子,我给婆婆写信,她会差了人念。
  婆婆的名字:凤宝。
  凤宝,是个很厉害的婆娘,离开娘家那天,暗暗里憋气,一定不能让家里人笑了去,督促着男人做事,教导儿女要争气,不让人瞧不起。
  凤宝,嫁给了小二。
  他没有上过学堂,也没有正式的名,小二,小二,顺口叫的。

  大男人求学工作,在很多表格上写父亲名字的时候,都觉难堪。
  五岁,他就开始记事了,也开始懂事。

  邻里人感谢他医好了他们的病痛,送来青蔬绿果。
  隐隐了,听婆婆说:生下来,养不起,男人执意要把小儿子送人,到了村口了,婆婆听人说来领养的那人,一口黄板牙,大烟鬼。
  大男人,就这样留了下来,在漠视里长大了。

  他时常伤感,说少人爱,小时候差点被遗弃。
  我总是哄他,不也是妈妈怀里哺乳大的?冬天不也窝在父亲的腿上咯咯笑?
  天下没有狠心肠的父母。
  看他破涕而笑的样子,是我最得意,也最神气的时候。

  瞧大男人落了空,我缠了他带我去看他们家的老宅子,一排空屋,那是他的地基,可以在那里盖屋娶媳妇。
  穿过菜地,他与初恋情人拥抱接吻从黄昏到半夜的地点,一定在那小河边?
  我悄悄问他。
  那初恋的姑娘遇人不淑,嫁的官人好吃懒做,听婆婆说,她去发廊打工,尽也招惹男人,落了病。
  偷眼瞧他,想必他心里要难受的,我把手,放进他的大手里,他看我,我笑,含着安慰。
  他的大手,紧了紧。

  看过“人生”么?
  回上海,夜里沏了茶的时候,他盘腿坐在长椅的一头,问。
  我盘在另一头,说没。

  老实的乡下孩子,原是陈世美?
  他些许喟叹,乡下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进了城,乡下的相好,感觉配不上……就这么出戏。

  我听着,只笑。
  这些。
  那些。
  渐渐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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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
文■亦可


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
你正提着水桶往外泼.
泼在我的皮鞋上.
路上的行人笑得咯咯咯.你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
你只是眯着眼睛望着我.
噜啦啦 噜啦啦 噜啦噜拉勒 噜啦 噜啦噜啦勒……



  
  
  好了,你挖苦吧。  
  我想你大概也知道,其实我远没有文字表现的那般柔弱,早在决定撤离心底防线的时候,我便已武装好了自己,要么不碎,要碎就要粉粉碎,我用钢化玻璃般的坚强,从发梢武装到脚印,严严实实。  


  你尽管笑了去,不用担心我会有所疏漏而被你的讪笑所伤。   
  在晃荡的车厢里,我逐字逐句的看你发来的短信,对于你的挖苦与讥笑,我视若无睹,也只能这样。  

  上海书城,下去了很多人,车里空了起来,站久了的脚有点发麻,我在沉静中感知一种电击般刺刺的麻从脚底心游上来。  
  气温又回升了些,再怎么回升,终究是秋天了,早晚是清凉的。  
  新闻里在说有个地方因为暴雨而死了几十个人,还有数人失踪了。  
  我猜想他们不是失踪了,也许他们化成水了。  
  化成了水,就可以有在人间蒸发的机会了,我暗底里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变得不再有同情心?!
  我开始变得无情了吗?有深深的不安在我眼底。  

  沿着陕西南路一直往陕西北路会走到北京路。  
  那天我从大田路穿过北京路,站在南京西路的人行道上,等你。 
  我是路盲,几个转身就忘记了方向,我从不说往东或者往西,我只知道向左或者向右。  
  你离开之后,我一直看地图,试图辨清方向,只是我依旧会搞不明白是左东右西,还是左西右东,还有上下和南北。    
  我看着指南针,红色的指针指向北面,它有时在我的左边有时在我的右边,我几乎用了研究这个词来看指南针,不过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糊涂就糊涂吧,只走熟悉的路该不会迷途,陌生的路我不走就是了。  

  站在南京西路上等你从写字楼里出来,是那个初冬吧?  
  天气有点冷,但真正的寒冷还没有降临,地上落了很多大片的梧桐叶,我已经穿上了捂了棉絮的背心,厚厚实实,及膝裙下光光的小腿套在笨拙的短靴里。  
  我旁若无人的踩着落叶,在我的脚底,一种枯萎的呻吟,很脆弱,一种失去了挣扎的脆弱。  
  仍在等你。   

  我在路那头埋首踩着落叶的样子很让人怀旧吧?是不是让你想起了那个远逝了的岁月?  
  那个岁月里的一个缠绵的微笑,纯真而美好。  
  我抬头,也是一惯的微笑,浅浅的。   

  微笑里,种种悲欢离合交织在我面前,我瞧见了物转星移,而你,也瞧见了我笑里隐隐含着的绝裂。  
  你不再看我的眼睛,那里还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一种失去了挣扎的脆弱。  
  我在岁月的脚底下,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封闭了心灵的窗户,永远。  
  
  你的手绵软温热,停在我的肩头,又被我不动声色的卸落,我径自在前面走着,不肯回头看你被我卸落后瞬间的游离失所。  
  不去看你。
  
  我的胸口又开始发闷。   
  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居然从空气里嗅到了桂花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来。  
  从久远的岁月,久远的地方飘过来。  

  现在是二零零四年九月六日。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 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泪
  不是为你而流 也为别人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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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生日之 ◇ 忘年

文■亦可




  爱情,波澜不惊才是经典。
  无关风花雪月,无关缠绵绯恻,无关轰轰烈烈,无关无怨无悔。
  爱情,如同一个人活着。
  不用相互,不必彼此,没有对方,没有自我。 




  香水百合是粉色的,而那些大朵的,大刺刺盛开着的白色百合至始至终与香艳无缘。
  安静沉着的盛放,开到极致再败落,就算是败落亦带着几分从容与淡定。

  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生日快乐!
  ——森。

  我终于等来了你的短信,一板一眼的文字,正确的标点符号。
  不管多年以前,还是多年以后,不变的格式。




  那个冬天,你于清晨敲开我的屋门:生日快乐!
  有一些烛火一样的东西,跳跃在你的眼眸里。
  我的手一直抓着门锁,久久才去接。
  那一份祝福多满?多沉?多久?
  我的手酸了。

  那年我二十一。
  你呢?四十一吧?
  你的两鬓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

  你是个莽汉。
  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




  军事大院的楼下围了很多人。
  妈妈拨开人群,所有的人都在劝她不要声张,更不可以大声叫骂。
  妈妈挣扎着冲到水果的摊位买了一串香蕉,回到人群,用尽温柔的声音:森,看,香蕉,快回家来吃……
  八楼顶的边角,细细的旗杆上,那个叫森的男孩张望一下,慢慢滑了下来。
  那个晚上,森被打了个半死,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逃。

  妈妈边打边哭,哭了很久。
  森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还听见妈妈叫魂一样的唤他吃香蕉。

  森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了小镇上青帮的头头,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胆识,还有他的孝顺,这让他很威严。
  他的青春,混乱而英雄。
  不过,很快的,他被军官父亲弄到了部队。

  妈妈终于同意,是因为再不让他跟父亲走,总有一天他会打死人或被人打死,那时,她就会真正失去这个儿子了,永远。




  森的新娘大方得体,是个干部人家的女儿,会撒娇,会拿主意。
  森的风纪扣从此一直扣得一丝不苟。

  他收起了所有张狂的触须,生活的四壁光滑而荒凉,无处攀爬,却又无比的拥挤,只有缩作一团,圆圆的,才可以没有障碍的前进,后退,转弯。
  重要的是,还可以上升。

  那些混乱而英雄的青春,就像一场恶梦。
  不过,生活更像一场梦,出生是梦的开始,死亡是梦醒。
  森清清楚楚的与我说过。




  我天生就细敏,还有灵巧的手,不知道是福是祸。

  新来的处长原该是个大胡子,他穿绦的衬衣,衣领子雪白而僵硬的竖在那里,这使得他宽厚的笑容奇怪极了。
  他戴着一个面具,时间长了,以为那就是自己了,我在心里想。

  那是第一次见你。

  转身,我用别脚的小擒拿招式从背后偷袭你:踢你的脚弯,跳起来勾住你的脖子,向后扳倒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地上爬起来,你正正方方的脸通红,你的新下属们不知道是应该先扶你,还是先训斥我。
  后来,他们只是寒喧:有没有摔疼……
  你拍身上的尘土,其实地板上很干净,没事没事,你笑脸向我。

  可是,我不安极了,我不知道面具原来也会有表情。
  从那一天开始,你始终不肯走在我的前面,说是怕我偷袭。




  那年冬天,我替你打了一件毛衣,你说你老婆不会打。
  那年夏天,我用绿底红花的棉布裁了一袭旗袍,裹在身上像水畔的植物,开着大朵大朵的花。

  天天见面,却总是一前一后。
  我,就是你眼里妖娆的水生植物。




  我的生活,一直悲观,沉沉浮浮的挣扎,无力振作。
  你突然开始与我说你的青春,像一次交换,我亦变得倾诉无度起来。

  我说我的父亲,多才多艺却坎坷的父亲,说我父亲心头的痛。
  我说我的弟弟,如果一出生他就从来没有享受过行走的自由,或许我会释然很多,可是,他是渐渐失去他的脚步的,无数个在河岸奔跑的黄昏让他的笑容越来越淡。
  每次回家,弟弟坐在轮椅里,我会帮他洗几乎要滴油的头发,想起小时候他帮我打水洗我的长发,我的眼泪就滴在他的泡沫里。

  那些笑容,亦在泡沫里幻灭。

  你是唯一听见我很深很深哭泣过的人。

  我哭,不是因为没有爱情。
  我哭我的父亲空有满腹学问,一些没有用的学问。
  我哭我的弟弟,失禁的脚步,没有用的双腿。
 
  爱情一直离我很远,隔着父亲,隔着弟弟那样远。




  你值班。
  坐在你的办公椅里,我不停的旋转自己,一圈又一圈。
  你从报纸堆里抬头:丫头,怎么啦?
  明明慈爱如父。

  我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与我说你要与她分开,你说你要娶我,要爱我。
  我汗渗渗从梦里醒来,一脸惨白。

  我又转了一圈,滴下泪来。
  你震慑,放下报纸过来,立在我的背后。
  我是妖娆的,像水畔的植物一样妖娆,我知道。

  你叹息,从后面搂上我的肩,我裸露在布袍外的手臂在你温热跳跃的掌心里微弱的,微弱的喘息。

  你的吻,落在我的头顶,我的发上。

  “我喜爱你。”
  你最后说,再用力的拥紧我。
  放开。
  退后。




  我想,你的那些触须都早已溃烂、凋亡了。

  生活越来越进步,有一天我们都不再需要手脚与身体,只需要脑袋。
  那时,我们只要有脑袋就可以生活得很好了。
  那时,我们会生活在像骨灰盒一样大小的房子里。

  我笑,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渗出,再冰凉的滑过脸庞。




  我喜爱你,你说。

  那年,我二十三了。
  你,四十三吧?

  “我喜爱你。”
  一个四十三岁的正派男人,他的爱情是这样的。

  不用相互,不必彼此,没有对方,没有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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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生◇写给妈妈

图/网络 文/亦可



  

  一个人,静静的走。
  喜欢不停的走路,陌生的,异乡的。
  瑞金宾馆的后门在茂名南路上,那里的树木在冬天里也一样撑着绿的华盖。
  路边上的酒吧都还没有开始营业,那里很冷清,很寂静。

  妈妈的电话适时的打进来:过两天就到你的生日了,要不要请人吃饭……

  妈妈,我出生的那一年,你比现在的我还要年轻。
  听村里的老人说,你害羞,相亲的时候头上扎着红色的方巾,包着大半个脸,可是却无法遮掩你的俊俏。

  呵呵,你呀哪有我年轻时候漂亮,做姑娘的时候,我的皮肤是最好的,哪像你时常长痘痘,还不经风吹,起风疹子……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还有很多笑意,在她的声音里。

  爸爸是个书呆子,呆子独独爱俊俏的姑娘家,嘻嘻,我笑。
  你爸爸呀……妈妈你又叹息,叹息里我听到往昔潮涌的声息。





  家里的奶奶重男轻女,妈妈又是家里的长媳,第一次为家族添丁居然是个女孩。

  对不起,我突然哽咽。
  妈妈,我一直让你操心。
  那一年,妈妈断了一节手指,虽然只是意外,却是为我。

  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有一个小男孩,手指还含在嘴巴里,妈妈,我是亲眼看见的吗?
  妈妈,我清清楚楚记得他躺在洗脚的木盆里。
  可是,他没能留下来,这应该是我第一个弟弟吧,那个早产的男孩子,没有看妈妈一眼。

  知道吗?妈妈,我曾经恨过你不重视我,我曾经怀疑你不再疼爱我,我曾经说过不要弟弟。
  妈妈,直到今天,我才体会那种痛,请原谅我的自私。


 
 

  那年我六岁吧?
  二婶婶快要生了,在床上呼痛,我随了你去瞧。
  接生婆是请到家里的,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声,我看到堂弟的小脚丫蹬到了蚊帐,我看到一脸汗湿的二婶婶筋疲力尽的苍白。

  每个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苦难日,特别是在那样的年月里。
  没有剖腹产,如果胎位不正,就会是一失二命。

  妈妈说,那时的产妇是一只脚踏在棺材里的。

  可是,妈妈,你把我生下来了。

  这是每个女人必须经历的事情,很早很早以前,妈妈就一脸凝重的告诉过我。

  妈妈,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傻姑娘,妈妈在电话里说。
  谢谢你把我生下来啊,我快乐的告诉妈妈。


 
 
  
  穿过瑞金宾馆后门那条寂静冷清的路,在尽头有个文化广场,那里有个花市。
  我捧了大把的百合回家。

  生,当如花般怒放。

  妈妈,今年的水仙开了第一朵花,在今天。
  真好。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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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千里见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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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b 2021-03-22 20:12
回复: 她渡■如是我聞 於意雲何


淡 若 无 痕

图/文■亦可




  乡村的夜,宁静极了,春雨滴答的声音不但没有破坏这种宁静,更像自然的吐息,是有声的宁静。
  睡吧,夜了。
  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寂寂地、突兀的鸣叫,偶有蛙声遥遥的,却极利落的传来。
  夜了,睡吗?

  午夜的萨克斯,幽幽的,悠悠的。
  沸水冲了一杯柚子茶,香味扑鼻。就像剥柚子的时候,像雾一样清香的汁液在皮撕裂的一瞬间飞出来,在指尖、鼻间久久不散。

  蜜,想是太甜;柚子又显酸,加了蜂蜜的柚子茶,入口里的酸甜像透了一种喜爱。
  应该是喜爱着一个女子的感觉。
  枕边散乱着妻子的发,心里想着喜爱着的一个女子。

  柚子茶,像透了一种喜爱。
  酸酸的。
  甜甜的。
  美妙的。

  手机的屏是蓝色的,亮了。
  他在短信里说: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这样的夜,听着雨声,心已陶然。
  心已陶然,因为还有一个女子悄悄的住在他的心间。

  时光一直在飞逝,在指尖,在发间。
  不见他已经多年。
  只认真记得自己疲乏的脚步,曾怎样笃笃地走在找他时的路面上,落在他办公室的长廊上。

  我想秦天或许早已不记得最后一次见我时的模样,在他心间固执的住着的女子一直是初识时的样子,他不肯让我老去,淡去。

  秦天是个本份的男子,本份是因为他一直记得自己的来处,一直不敢忘记自己是谁,他是别人口中的一个人名,一个形象。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一种寂寞,有一种卑微,还有一种珍惜,人生奋斗不易,他在意一切到手的幸福,这是他立身立命的根本,他不会放松。
  过份的在意是因为害怕失去平衡,失衡让他恐惧,带着这样的恐惧的人注定了要小心翼翼的生活。

  这样一个本份的,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容易满足的男子,他的内心有一处荒芜,站在心的边缘看自己的满目疮痍,他想落泪,但没有理由。
  他用他最沧凉的,也最柔软的心灵来体贴我的沧凉。
  两两相望里他无语,我微笑。

  我是用声音先认识他的,先从他的声音里认识了他的温暖与友爱,还有一种牵扯,与生俱来就该相知的牵扯。
  他请我吃午饭,我去了他家,见过了他的太太,一个有着强烈“我的”思想的女人。
  我之所以坚持想认识他的太太,是想让她也认可我,当我是她们家的朋友。只是朋友,我并没有企图心。
我没有成功。

  最后一次拨他家的电话,她在那头说:以后不要再找他了吧,不方便的……
  至止,该是一个回头了吧?

  我浮游在生死线上,他自是不知。
  我亦不知他的荒烟漫草。
  我们从来没有牵手,所以就谈不上分手。
  没有分手,就一直有着牵挂的理由。

  扭开收音机,女主播很感性的声音:下一秒,你想做什么?
  下一秒,我很想念你。

  有脚步声,空空地从时光里走来。
  有一种喜爱,淡若无痕。

在美之前,善乃是才情之本;
在美之后,善乃是生命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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