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安。尽管你控诉我欺负你老眼昏花,我还是决定要用淡灰色的字迹。有些描述来自于心底,它不适合慎重的黑色,或者其他。那只是一些温柔与缱绻的心情,轻描淡写。
抱歉,管他。我还是决定用宋体,因为它方方正正,决不拖泥带水,也丝毫不呈旖旎,可,表相慢慢被透彻,金色红粉,有些莫名的情绪从眼底一路流浪到心田,看见荒芜之后是盛大的浓荫,那些丰收统统收在你微笑的眉梢。
这世界原非我们最初看到的那个模样。即使很不如意,也不再对它失望而心生怨怼。
把忧伤藏在心底,清醒的知道悲喜的缘由,并且要一直记得:爱,是一种成全。
爱,是彼此成全。所以我们都要努力幸福,才不辜负“成全”。
这是我的妈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
年轻的时候我挣8分工。妈妈说。并且自豪的笑。她一直太过好强,在那个“公社”的年月里,一边在生产队出工,一边还要照看我,在一次打谷搬动排风扇的时候被转动的风扇打掉了一节手指。十指连心。我知道那有多痛。那年母亲二十四岁。
小时候她从来不做布鞋给我,也很少打漂亮的毛衣给我穿。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会织手套,还给自己织桃色的开司米线衫。那些毛线可以变换成很多种样子,那些繁复针法无一不在倾诉少女时的如花情结。
一场病,让妈妈几乎失去生的希望。记得父亲哄妈妈喝草药,讲笑话,还唱戏。这一些,背过身去的时候,会让我泪流满面。黑发尽白,妈妈慢慢好起来。病后的妈妈变的异常乐观,为我的孩子打了很多毛衣。
我愿意宠爱她。有生之年。
清明。扫墓。面对着水域,背后是绿色的麦田,成片金黄的菜花。
看父亲叩头,那地底下是他的父亲。他伏下身子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头顶,秃了一片。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荷包蛋。一个人在心底笑起来。小时候父亲跑供销,有时候会带上我。每次回到家里我总是会生病,然后会瘦一圈。妈妈会很心疼,给我煎两面都金灿灿的荷包蛋。
我对爱的记忆,是一些颜色。冬天里扒开雪堆,刨出青菜来包馄饨。那成片的雪白,会不停的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一年,自闭。关在房间里,想离家出走。父亲写信,为我过生日……
亲情永远胜于爱情。亲情是流淌在血液里,充斥在骨子里,今生无法割截。而,所有的爱情,最后在岁月里固守为亲情。这便是我的爱了。
我从小一直不是个很乖的孩子,小时候体质差,不停的生病,给双亲带去了非常大的麻烦。稍大以后,功课很好,但不喜爱读书,不喜欢做优等生,在学校里总是惹事生非,父亲就时常要被班主任叫过去。或许在背底里他们为我的学习与将来的出路伤透了脑筋,只有我一个人不知世事的恣意成长。
母亲中风。我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至此之后,乖巧有加。只是我的健康状况仍然让家人担心了几回。
就是这些熟悉的镜像。因为熟悉,所以亲切。因为亲切,所以满心喜爱。
面对那些贫困地区的简陋物什,或者孩子肮脏的脸上清澈无比的眼睛,很多人或许会莫名的内心潮湿而柔软,那是因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故土,原始的。可以贫瘠、可以脏乱不堪、尘土飞扬,但,永远会对它们饱含深情。
所以,总是会贪恋一些怀旧的镜像,缘于一种对根的情意。向着生命的来处,高贵而慎重。
曾经,我想。让一个人涉江而来。因为我认为我的家乡足够让他停住流浪的脚步。
曾经,我想。引一个人来看家乡的桃花盛开。因为我认为那片桃色金粉,一定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应该认得,并且留下。
故土的金粉与桃红,终于是要落的。
所幸。纷纷落后,一一结籽。
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些了。